星语录:昆都,昆明之娱乐及时尚中心。出没于昆都的女人有高雅的名流,奢华的金领,亦有处于社会最底层的舞女、吧女。她们身上,折射出近年来昆明的时代脉搏及社会发展。《昆都的女人》曾在平面媒体连载,讲述的就是她们的喜怒哀乐。共有十几名作家及写手参与创作,每个故事独立成章,同时又环环相扣。 |
摔碎第二瓶云南柔红的时候,领班李云终于冲过来,把我狗血淋头的骂了一通。我一声不吭的哗一下撕掉肩上的柔红的宣传授带,说我不干了。语气出奇的平静。
大概深夜11点了吧,我挤出酷吧的大门,深深的吸了口气。周末的昆都繁华得要命,各种嘈杂的声音都在拼命嚎叫着,各种各样的人影都在拼命的来回穿梭。突然觉得很烦,或许就是烦这里的气氛吧,仅此而已。我只想早点逃离昆都。
我决定和秦枫分手。伸手拦住了一辆夏利,钻进去,说快快快到丰宁小区。的哥瞅了我一眼,说小姐你不看看现在到处都塞得跟蚂蚁似的,哪点快得起来啊。可我还是一个劲的催,只怕晚一会儿甚至就晚那么几秒钟,自己就会彻底改变主意,一败涂地。回到老姐白盈家时,打电话回酷吧找到李云,李云没好气的说,是啊是啊,那姓秦的小子刚刚来过,我说我把你给开了。
听到电话这边满怀感激的一声谢谢,李云半天没搞懂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关掉手机,我却一下子扑到床上,眼泪狂流。我知道这次是真的、是真的要彻底结束了,反正秦枫再也找不到我,而我也再不会去那个曾经工作过、秦枫也特别爱去喝酒的酷吧了。
唉,你这个傻丫头,我早就说过你啊。老姐隔着房门,一声长叹。
那时我刚从老家四川雅安的一所中专毕业不久,由于学的是会计,一直没找到事做,表姐白盈在这边的一家网络公司发展得不错,就说你不如来昆明看看吧,于是,我装着几件衣服就来了。当时表姐那口气似乎帮我找个事情做不成问题,但闲了半个月都没着落,她不急,但我呆在她家里吃白饭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那天在昆都瞎逛,见酷吧在招促销小姐,就径直钻了进去。面对600元底薪加提成的诱惑,我犹豫不决。见我明显已经动心了,那个领班就叽里呱啦来做我的思想工作,说什么小姑娘你来干这个最合适了这活儿又轻松又来钱还好玩呢。我支支吾吾地问除了卖酒不需要干其他什么了吧?领班一打哈哈,说瞎扯蛋你以为我是拉皮条的要拿你去卖啊。
有点意外的是,老姐竟然没有阻拦。上班第一天,从没进过这种场合的我算开了点眼界。在昏暗的灯光下,打扮新潮的小青年们双双对对的勾着肩搭着背,喝着酒,吐着烟圈,不时还把脑袋凑一块儿,用力的咬着耳朵,但声音通常是听不清的,只有嘴巴在夸张的一张一合着,象水缸里的金鱼在吞吐着那点可怜的氧气。而舞台上的灯光则很眩目,还有浓浓的烟雾,不一会儿迷迷糊糊之中就听见很高很高的分贝杀将而出:“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先闻其声,后见其人,随后,一个身着黑色皮装的光头大汉冲也似的蹦上舞台,紧跟着便是淅沥哗啦的掌声和尖叫。
尖叫声中,我失手摔碎了第一瓶云南柔红,刺耳的碎裂声中,领班李云颇有风度的走过来克我,说损失要从我的工资里扣。这时,一个头发有点长有点乱的男人走过来,摸出一张一百的钞票,几乎是用扔的姿势向李云递过去,说好了好了这瓶就算我要了给要的?然后,冲着我笑了笑,露出有点暴的牙齿。李云收起钱走了,我就对那个暴牙说,帅哥谢谢啊我叫陈媚你呢?
哦,陈皮梅?酸得要死,我可不敢吃,吃一颗,掉一颗。他笑着说。
掉什么啊?
牙齿啊。
我一下也笑了。他边说边朝外走,好象有急事似的。我追上去,喂,你究竟叫什么?
秦枫。他一甩头发,留给我一个傻乎乎的脸,脸上安着一副暴牙。
以后这个叫秦枫的大男孩就经常来酷吧,并且每次都从我手里买酒。他在一家杂志做记者,是从昭通来的,好象写过很多诗歌啊散文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知道了,你是文学青年。他在自我介绍自我吹嘘的时候,我说。
什么啊,你这不是骂人吗?他故作义愤状。
什么啊什么啊,我可真是蛮崇拜你的哦。刚到昆明不久,既然这人不坏,就不妨和他交个朋友吧,没准儿有时可以罩着我一下。我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李云确实没有骗人,这个工作只是卖酒,除了酒之外什么都不卖。可如果真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去推销酒,你是很难有所进帐的。前几天我就这样,在卖出一瓶后就想溜,可那个客人却要我给他开瓶倒酒。我望着其他几个促销女孩,有点手足无措,眼看她们一个个先先后后都陪酒去了,我只得也往那个客人身边一坐,麻木地开始拿专用的起子开酒。好在这个客人还是属于比较规矩的那种,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似乎是心里有什么事儿,一个人来喝闷酒的。后来我了解了一下,其实昆都这一带那几家火暴酒吧和的高里都有这样的酒类促销小姐,如果她们放不开,又没有个半斤八两酒量的话,是没法把这个特殊工作干下去的。相比之下,来酷吧这些客人似乎比去那几家的要好得多,不太会那么无耻的对我们这些卖酒的动手动脚,甚至提一些非分的要求。
这样一想,我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而且啊,这都什么时代了,有些事情有必要那么在乎吗?
我忽然有点悲哀,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么快就已经变成一个坏女孩了。
让我蛮开心的是秦枫,我发现我开始有点喜欢他了。他这人和其他客人不一样,总是和我吹他发表过的什么什么文章,要不就是大谈什么理想啊奋斗啊,每次我总是尽量忍住不笑出声,而其他的姐妹听到了却怎么也忍不住,哈哈哈笑得直揉肚子,还用那种带着邪气的眼神瞅他,说帅哥你这么高尚似乎不适合来这种地方吧。而他呢,就会毫不示弱的回敬她们,说我来喝喝酒就不高尚了那你们这是不是自己说自己下贱呢?但对我他从来不会这样,于是我就开始喜欢他了,我想就这么简单。
表姐好象有男朋友了,那次我见她坐在电脑前,她的电子邮箱开着,我凑过头去,赫然看见一张情人卡,上面写着“亲爱的白盈,我的天使”。哇,有人想泡我老姐啊,我一声欢呼,她立即点了屏幕上的缩小。两天后我深夜回来就出现了极为尴尬的一幕:当我按亮客厅的大吊灯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沙发上猛弹而起,娇小的表姐则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披散着长发朝卧室拼命逃窜。
这事让我觉得很对不住老姐,一周后就在瓦仓街自己找了个单间,房东有基本的床和衣柜提供给我.我本来就没什么东西,但搬家那天,秦枫还是来了,帮我提着一个皮箱和一个大塑料口袋,在后面边走边喘,而我就背着自己的小休闲包,在前面跑,还不停嚷嚷:快啊枫哥你怎么这么慢啊。然后听见他在身后没好气地骂,妈的,老子啥时变成你的苦力了?到了新“家”,看着他扔下东西,一屁股坐在床边,我心里突然有种很感动的感觉。
我定定地望着他,说,以后经常过来坐坐吧枫哥。
经常来睡睡都没问题。他突然开起了玩笑,表情坏坏的。
哈,你敢欺负我!我心里甜滋滋的一拳给他打了过去。
但一个月了他都没来过,甚至也没来过一次酷吧了。给他打电话,他说忙啊正事闲事杂事都忙。我惴惴不安的过了这一个月。
那天快凌晨1点了吧,我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忽然听到咚咚的敲门,打开一看,竟然是秦枫,而且浑身带着酒气,进门就一下子栽在了我的床上。怎么了枫哥?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一下就把他的眼泪给惹了出来,他可是个非常要强非常自以为是的家伙,这一哭倒把我给吓住了,再也不敢追问,就拿被子轻轻捂着他,象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他,任由他哭着,最后在我怀中沉沉睡去。就这样抱着他、抱着他,我心里泛起一种异常温柔的感觉,忍不住在他脸上轻轻、轻轻地抚摩了几下。然后,我似乎听到自己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当时我想,这就是幸福了吧,看着所爱的人静静的在自己怀里安睡,这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吧。
然而,半夜时分,他居然在梦里叫出了一个名字——晓静!晓静是谁?难道他就是为晓静而醉吗?难道他真的那么爱她?刹那,幸福的感觉立即变成了样,我看着怀里的秦枫,不停地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吧他吃到肚子里。
几天后,秦枫又来酷吧喝酒,我假装不理他,却猛然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蛮有气质的女人,但年龄似乎有点偏老,我的瞳孔不由自主放大了好几倍。他介绍说是这是一家报社的编辑,就在我们旁边的金马源大厦,至于名字叫什么来着,当时很吵,没听清,我也就没问。给他们开酒时,听到他们说话,好象是那家报社要办个《女人周刊》,报纸走杂志化道路,而秦枫是做杂志的,所以,那个编辑就很谦虚地说来向秦枫请教一下。他们交谈中,我再次听到了那个名字——晓静。那个老女人说,秦枫你和晓静究竟怎么样了你这样下去能有什么结果呢你自己说。哎呀,你烦不烦啊怎么这么八婆?秦枫似乎不想让我听到,急忙制止了那个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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