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随笔专栏】 |
星语录:那夜,我们就这样冒着倾盆大雨,延着咆哮的金沙江狂奔。凌晨时分,度过金沙江,进入四川的雷波县,据说《南方周末》那位朋友上次开溜时也曾在这里中转。雷波无雨,我们终于无需如丧家之犬一般急急惶惶了。 |
当时,李志彬(时为《云南信息报》记者)和我均由成都媒体入滇不久,正处于敢打敢拼并且最敢于做舆论监督的职业生涯青春期,在掌握了好几个发生在昭通永善县的恶性事件线索后,我俩联合当时《东陆时报》的王勇,一起奔赴"前线"。
永善之路的艰辛远远超乎想象,夜色中,包租的微型车颠簸在乌蒙山之巅,一边是高高的山崖,一边是黑不见底的深谷,马达的轰鸣,伴随着深山中不时穿来的悠远的狼嚎。在这样的环境中星夜兼程,微型车竟差点翻下悬崖,幸好被一棵坚守岗位值班的大松树拦住,否则必将是车毁人亡,无法想象。
"局长醉死杏花村"是那次我们"捅"出来的轰动全国的特大新闻之一,上回的专栏里我已经写到了。另外还有一个新闻是云南的
"虹桥惨案"--性质与重庆綦江"虹桥惨案"同样恶劣,却发生在永善县而且被掩盖了两年多始终不为人知的一起重大伤亡惨案。为完成这个采访,我们三人在烈日下徒步跋涉了60多里山路,结果我和王勇都中暑倒在了村民家中。在用"祖传秘方"抢救过后的次日下午,我们才又一起蹒跚着继续上路。
真正"亡命"的感觉,从8月16号开始。当天清晨,我们在永善县人民法院旁听一起行政官司时,被法警误以为悄悄录了音。于是,我们被"抓"到法院办公室,三组法警、法官将我们隔离开来,一一搜身、一一"审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达5小时之久。而法警在对我进行强行搜身时,还在我胸口抓出了一道十余厘米长的血痕。
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满怀愤怒和屈辱的我们三人才重获自由。当天的全部经过,我们以一篇题为《三记者被法官"审"了五小时》的3000字长文加以详细记录,在那个侵害记者权益现象尚属罕见的年代,此文被至少数百家中外媒体迅速转载,在社会上形成了难以估量的巨大影响。一些媒体在采用文字报道的同时,还刊登了"第一受害人"--我被抓伤胸口的照片,于是,竟有不少读者来到报社,表示要为"伸张正义的记者"捐款。
从那个深夜起,就不断有当地群众找到我们住的小招待所,投诉永善县法院存在的种种问题--其实我们住得非常隐秘,群众们是怎么找来的呢?难道我们的身份和行踪已经完全暴露?当群众们离去之后,仍然有三三两两神秘的男子在招待所楼下徘徊。而当我们打开房门去上每层只有一间的公共卫生间时,也总是有诡异的身影在转角处一闪而过。
从那个深夜起,就不断有当地群众找到我们住的小招待所,投诉永善县法院存在的种种问题--其实我们住得非常隐秘,群众们是怎么找来的呢?难道我们的身份和行踪已经完全暴露?当群众们离去之后,仍然有三三两两神秘的男子在招待所楼下徘徊。而当我们打开房门去上每层只有一间的公共卫生间时,也总是有诡异的身影在转角处一闪而过。
凌晨两点多,在招待所紧急召开卧谈会商量对策时,志彬说起不久前《南方周末》一个朋友到永善县,因此采访的是一个非常尖刚的暴光题材,当地某某领导竟下令"把这个记者的手给我砍下来"。顶着如此"高压",这个朋友采访结束后几番展转,才经由成都"逃"回了广州,虽遭受了不小的心灵伤害,所幸还四肢健全,啥零件也不缺。其实,我们刚到永善就从线人口中听说了,并且他说得还绘声绘色,尽管真实性无法考证,我们还是真的紧张了起来。
风声鹤唳。在永善的第14天,几个重大监督报道都已采访完毕,我们计划略作休整,恢复一下透支的体力,次日就出发返昆。白天还是艳阳,入夜却风雨交加。酷爱古龙的王勇猛然从简陋的床上蹦起来:"不吉利!弟兄们,扯乎?"志彬当即表示赞同,我则马上打电话包车。
"有车跟踪?!"往昭通方向行进半个多小时,已经出了永善县城,我们的反光镜始终有一部跃野车如影随形。风越来越猛,雨越来越大,微型车似乎飘了起来。司机说没关系,这里的路我眯着眼睛都能开得飞快。我们三个谁都不吭声,绷紧着神经,牢牢抓住椅背、扶手、安全带等能抓住的东西。
突然,志彬发话了:"不能走这条路,赶快调头!"
那夜,我们就这样冒着倾盆大雨,延着咆哮的金沙江狂奔。凌晨时分,度过金沙江,进入四川的雷波县,据说《南方周末》那位朋友上次开溜时也曾在这里中转。雷波无雨,我们终于无需如丧家之犬一般急急惶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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