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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2 21:49:02)分类: 小说们 |
可是,坐进车里,简宏成对同坐后座的田景野附耳道:“相当不公平的对垒。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可我有所顾忌,我最大的顾忌是亲朋好友。可他不同,他一上手就把从幼年拖着他长大、有只咸鸭蛋吃就把蛋黄让给他的姐姐一把掼到我面前做他的盾牌,他完全不怕飞弹误伤他的亲人。昨天他妈急得晕倒急诊,他也不肯罢手。啧啧,我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田景野点头,“我看他那架势,他也完全不顾自己受伤啊。不过我还是相信你行的。”
简宏成闷声闷气地道:“我不行。刚才瞬间想到很多办法,可人只要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算什么。我除非……”简宏成又凑近田景野耳朵,“除非豁出去不管宁宥死活。但你看着好了,只要我豁出宁宥,宁恕就退了,他聪明得很,知道手里的大牌只有这一张。”
车厢微弱的光线里,田景野与简宏成默默对视。不仅简宏成心知肚明,连田景野也清楚得很,让简宏成豁出宁宥这种前提条件绝无可能。
“等死?”田景野摇头问。
简宏成也是摇头,但坚决地一声,“不!”
郝聿怀信誓旦旦要精神面貌一新地做人,不受爸爸出事外婆家多事的干扰。可真刀真枪面前,他首先早上起不来。宁宥只能将儿子拎出被子,扔到跑步机上,经常以文弱示人的宁宥此刻状似母大虫。
郝聿怀只好像个游兵残勇一样嗷嗷叫着跑步,手却挥舞得像是溺水的人在捞救命稻草。
“妈咪,饿,跑不动。”
“妈咪,听见没有,叮,里程足了,我下来了。”
“妈咪,我要尿遁。”
……
在郝聿怀的鬼哭狼嚎中,宁宥听见有人按门铃。她忙从厨房出来,笑叱一声:“是门铃,不是你的里程足了铃。”
“嗷……我缺氧了,我缺氧了……”
宁宥笑着往门镜一看,外面竟然是满脸是笑的公公,而且怪的是只有公公一个,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婆婆没来,更怪的是,公公手里什么都没拿空手过来。她忙打开门,奇道:“爸爸这么早?请进,请进。吃早饭了没?我正做呢,一起吃点儿。”
“不进门了,不进门了,说个事就走。灰灰起床了吗?”
宁宥忙道:“那也进门说啊。灰灰,爷爷来了,快来。”
郝聿怀却想到爷爷奶奶引狼入室,与爸爸的外遇密谈。他心里反感,便端正了姿势,一本正经地道:“我坚持锻炼呢。”
郝父脸上有些尴尬,但依然开心地道:“我只说一件事,你出来一会儿可以吗?”他做出一个不方便让郝聿怀听见的姿势。
宁宥只得返身拿上钥匙,关门领公公乘电梯下去。一路见公公一直笑眯眯的,她大惑不解。昨晚的事,还有什么可以高兴的。
等走到院子里,郝父终于笑着道:“我连夜通知青林了,告诉他是我们多事误判,律师依然由你主导。放心,不会有事了。”
宁宥将信将疑,“他们看守所晚上开门会见?”
郝父笑道:“没。世上到底是好人多,工作人员可怜我老头子,破例。”
宁宥依然将信将疑,可看着郝父挂着亢奋红脸蛋的笑脸,她不好意思戳穿,忙也笑道:“那真不容易,都没听说有这种特例呢。哎,爸,你两颊很红,会不会血压有些高。要不等下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郝父笑道:“没事,没事。昨晚我没吃降压药,就怕吃了药血压低了,半夜本来就嗜睡,跑到那儿等得枯燥就睡着误事了。好了,你放心,没事了。我走了,灰灰奶奶该担心坏了。”
宁宥大为惊讶,本能的一把抓住郝父,却结巴了好久才道:“你昨晚就去了?在看守所等了一夜?”
郝父依然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你回去吧,灰灰急着上学呢。有什么需要尽管一只电话,跟过去一样,让我们分担点儿。”
“嗳,我送你回去。”
“不碍事,打车就好了。再见,快回去,灰灰一个人呢。”
宁宥虽然放了手,但站在原地挪不开窝。她看着郝父的背影,仿佛看到整夜徘徊在那森严门庭前的焦虑落寞的郝父,有多么坚持,又有多么脆弱,一个人与夜色、与高血压缠斗,如此高龄,如此文弱,难怪工作人员看不过眼,破例帮了他一把。想到刚才挂在郝父脸上的原来是由衷的欣喜,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地欣喜他纠正了自己的错误,避免了更多的错误,却又含蓄地不愿多加陈述,只一味提出替她分担,宁宥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润湿了眼眶。
回到家里,她才打开门,郝聿怀就刷着牙,警惕地窜出洗手间,打量她的脸色。一看她哭过的样子,郝聿怀立刻窜回去,吐掉牙膏,走出来拍胸道:“妈妈,反正我站在你一边。”
宁宥看着儿子围着一圈牙膏沫的白香肠一样的嘴,心情好得大笑起来,“不,不,你误会了。爷爷一整晚没睡纠正了一个错误,我很感动。但我更高兴看到,爷爷奶奶依然是知书达理的好人。等下路上再跟你详细说。”说起来,宁宥又忍不住抹眼泪,又是笑又是哭的,愣是把郝聿怀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