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拿到江苏教育出版社的“电影馆·导演系列”,最想看到的还是丛书主编焦雄屏的总序。尽管此前已经阅读了这位“台湾新电影教母”的诸多宏文,并在拙著《中国电影文化史(1905-2004)》中将其历史地位与侯孝贤、杨德昌和王童等所代表的台湾新电影编织在一起;但当我面对这篇撰写于2004年年底、运用简体汉字印行的丛书总序《期待另一个辉煌的电影年代》时,仍然又一次被深深地触动了内心。这就是焦雄屏与她的“电影馆”,一种似乎永远都不会消逝的热爱与激情。
曾经有一段时期,为了在京城找到台湾出版的远流电影馆丛书,总会不时地骑着自行车,从早到晚地辗转于各大书店;却又由于定价高昂、囊中羞涩,常常摩挲着那些好不容易觅得的珍宝,顾影自怜。那时总想,能够坐拥这套规模宏大、底气深厚的电影馆丛书,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台湾新电影开始波及内地,第六代导演也在地下跃跃欲试,侯孝贤成为众口铄金的名字。更为有趣的是,只要是电影爱好者,总是言必称安哲鲁普洛斯、塔尔可夫斯基和基耶洛夫斯基。现在看来,远流电影馆丛书不仅影响了台湾的许多青年投入电影,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内地青年接受电影的方式。
现在,本着深耕电影文化和促进中国电影的历史使命,“电影馆”经由江苏教育出版社与焦雄屏的策划和主编进入中国内地。“电影馆”终于开放,要跟尽可能广大的中文读者对话了。在总序里,焦雄屏强调,“在那个年代”,远流版电影馆是“一股清流”、“一种异数”;“那时的电影人”,也“不以谈美学不谈电影市场为耻”、“愿意真诚地为电影文化付出”。确实,那是一个不可复制的理想主义的年代,每一个“知识分子”都对电影艺术和电影文化满怀憧憬与期待。但在二十年过后的台湾以及十年过后的内地,“电影”发生了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知识分子”也已经习惯于借助体制和市场的权力。接续着台湾新电影而死亡的,也有内地电影本已稀薄的人文精神。
正是在这种令人郁闷的环境下,江苏教育出版社和焦雄屏的“电影馆”开张了。这种登场亮相的姿态,颇有点独自怀旧的味道。就像一家门可罗雀的电影院,还在为仅剩的一二知己津津有味地放映着英格玛·伯格曼的旧片。诚然,在“电影馆·导演系列”的崭新书目里,还陈列着科恩兄弟、彼得·威尔、库布里克、马丁·斯科塞斯、蒂姆·波顿甚至斯皮尔伯格的名字,但这些曾经为全世界爱好电影的“碟青”们崇仰的精神领袖,大多也已不再“叛逆”。
可是,在一个连自己的电影“传统”都还没有体会明白的国度,在一个既不肯读书又蔑视文化的急功近利的时代,我们怎么可能出现一个像佩德罗·阿尔莫多瓦那样“颠覆传统的人”,又如何期待“另一个辉煌的电影年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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