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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内的聚首
(2006-06-06 16:36:02)每个月六号,是武昌监狱允许亲友探监的日子.爸爸妈妈,我和妹妹,我们一家四口带着澄澄去看正在服刑的大伯.
记不清多少年了,好象七八年了吧,我只去看过大伯一次.总是妈妈去看他.想想挺惭愧的.所以下车后顶着大太阳走了很长的崎岖小路我也毫无怨言.
很多人在监狱门口排队,逐一登记.我们交了会见费和各自的身份证,照了相留底,就可以进入那扇高大的铁门了.
才10点,妈妈说如果现在去会面的话中午就不能一起吃饭.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亲人说话,大多数人和我们一样选择了等待会餐.
进得铁门眼里是望不尽的高墙.沿着墙根走了一会儿才看见会见厅.正对面是一扇更高大的铁门,冷冰冰的灰色,关闭得紧紧的,门口的武警站得笔直.大伯他们应该是在那里面重复着单调的日子.
会见厅里早已挤满了人.妈妈说吃饭在三楼,得等到11:30左右.然后便去给大伯上账.这里有的人默默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有的人和亲友商量着,等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当中有女人带着孩子的;有看似兄弟姐妹的;最多的却是蹒跚的老人.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的平静.我想经过了看守所,法院或检察院等等那些折磨人却不得不面对的程序,每个人都早已坦然接受亲人人生中的变故了.现在要做的,只是鼓励他们好好改造并相信他们能做到.
墙上公布着犯人每个月的工资和每一季度的得分情况,以及用于日常生活开销帐上的余额.大厅里的人都是伸长了脖子寻找自己亲人的名字.大伯的工资和得分居然是非常领先哪!而有的名字后面余额却几乎为零,让我心里发寒.走了弯路来到这里的亲人,我们就有理由不管了吗?
隔壁大厅里是接见室.和电视里一模一样,隔着一道玻璃墙,双方拿着话筒通话.
快11:30的时候,一个管教通知我们可以上楼了.我们的一切身外之物都被要求存起来,然后两手空空的排队走上黑黑的楼梯.叫到犯人的名字,亲友就一起进去.
会餐厅就和我记忆中的中学食堂一样.40多张桌子都被编了号,我们按号入座.号都写在发给我们的点菜单上.墙上挂着6月菜谱:鸭,烧牛蛙,回锅牛肉,青椒肉丝,鲫鱼,粉蒸肉,藕带,饮料.而其中鸭是必点菜,40元,不知怎么做法.由于对这些菜的质量和分量持怀疑态度,我点了所有的东西.后来发现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大家都希望亲人能尽量多吃点.
然后又是等待.窗边坐着的人们不时起身看看外面,希望能早一点见到亲人的身影.在我们的桌旁有扇小小的铁门,我估计大伯他们会从这里出来,因为楼梯通道好象直通到那武警把守的高墙里面.
一个管教干部拿着一串钥匙走进来,引起一阵骚动.果然,我再回头时,小门后的楼梯上已经站满了人.一个女人牵着孩子兴奋地说:"儿子,看!看到爸爸了吗?"...门后的人也都在翘首寻找各自的亲人.
大伯一出来就看到我们,连声说昨天给你们打电话都没打通,真没想到你们今天都来了.大伯老多了,精神却很好.和我们一家人聊了好多.说他怎么争取多得些分,多得些表扬,以求减刑.说08年应该可以回家过年了.说回去后要怎么样怎么样.说真的,我非常感动于大伯这种精神.至少他心里有希望,这样多好!大伯又说到我和妹妹,说到他两个儿子:我的堂哥堂弟.他说年轻一辈应该好好干,个人问题也要处理好,不能再让老人操心.他还嘱咐我多和他儿子媳妇联系.我也一一记下.
抽空我也环顾一下四周,却发现没有人象我一样眼睛盯向别处的.每个人只想多看亲人一眼,只想和亲人再多说一句话.旁边桌子旁坐的是一对老夫妻和儿子,相对言语少很多.母亲不停挟菜到儿子碗里,父亲在对面默默看着儿子,抽烟.不远处一对年轻的夫妻,妻子什么也不吃,一直含笑握着丈夫的手,嘴里不停地在说话,只见丈夫频频点头.小孩子顽皮的在爸爸身上窜上窜下,那男人也颇是享受.
一切简单平凡因了一堵高墙而变得弥足珍贵.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虽说挫折也是人生难得的财富,但是以高墙内的年华做代价的挫折又有什么要的价值?人生苦短,自由最高.名利可追,亲情更重!奉劝所有世人对自己负责!对亲人负责!更对社会负责!
莫要空对高墙哭逝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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