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次登顶珠峰的夏尔巴普马扎西

    或许是因为在冰天雪地的珠峰大本营听到山难的故事太多，抑或是因为这里的生活本身即处在生死临界状态，普马平静地讲述，我平静地听，他不再言语时是一阵平静——多少有些麻木的平静！

    5月9日英国登山家大卫·塔特登顶珠峰，成为今年登山季登顶的第一人。这是他第五次登顶珠峰，是专门为英国一家慈善基金会募捐而来。在登顶成功后他接通海事卫星电话，他听到了女王祝贺的声音，女王宣布授予他爵位。英国媒体连篇累牍报道，仅一天时间他效力的那家慈善基金就收到捐款80万英镑……

    上午九点后阳光就有些烤人了。在大本营餐帐东北侧的小平台上，队友们围坐在大卫·塔特旁听他将昨天的经历。本来他是想再次尝试无氧登顶的，可是C4到峰顶积雪没膝行走艰难……本来他是想留到20几号和队友们再次正式冲顶的，可是国内有更重要的公益活动等待他参加……他疲惫却亢奋地侃侃而谈，我偶然转身，发现十几米外夏尔巴帐篷前普马扎西正指挥着夏尔巴们忙前忙后……

    普马扎西是夏尔巴协作的队长，正是他带领十几名夏尔巴修建从C4到顶峰的最后一段路，而大卫·塔特正是随修路队伍边修边上修到顶而登上顶的。但修路到顶的人下山后一如既往地默默地忙碌着其他的活计，专门登顶的大卫却立即誉满英伦光环闪烁……

    干练帅气的普马扎西42岁，这次修路后即完成了第20次登顶珠峰——23日又作为协作队长带领我们再次登顶！21次登顶珠峰，刷新了前辈夏尔巴阿帕（53岁）创造的记录。而且包括这21次在内他登上8000米山峰的次数达31次。

    “上了这么多次珠峰，几乎是每个登山季要上两次，你不觉得枯燥吗？”我以记者的角色正式采访扎西。

    “啊？噢——”尽管英文流利，面对我突然从熟识的客户转为正经的记者，普马还是有些怯色和结巴——或许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采访吧，“我1998年遇到罗赛尔。14年了，跟他的队伍25次上过8000米，为家里挣了不少钱，改变了家里的生活境遇，我真心感谢罗塞尔，感谢他给了我这么多登顶的机会。”

    20多人的夏尔巴协作中有5个普马扎西的族人，在大本营前倒数第三个打尖处空炯（Khumjung），我们下榻的那家中等规模的客栈即是他家开的。

    尽管每个登山季上珠峰都是熟悉的路线，但每次都是率队踩路结绳，每次都是在板结一年的一米多深的积雪上踩出新路来，不但艰苦而且危险。“我们踩出路来的目的是排除险境，保护客户路途的安全是我们的最高准则”说这话时普马恢复了夏尔巴队长的庄重神情。

但聊起登珠峰最难忘的一次经历，他怔时神情凝重声调迟缓——

    2002年9月，作为定制服务，他带两名夏尔巴助手送法国滑雪名将马克·斯威特从北坡攀登。无论南坡北坡，秋季登珠峰皆风大天寒，尝试者很少。但法国小伙踌躇满志——尽管那一年整个北坡的登山季只他们4个人。他们下午2点种登顶，然后下撤，走过岩壁后，普马带两名助手按绳索路线缓缓下撤。没多久，就觉得一阵风似的，马克·斯威特从他们身边飞驰而下。他们特羡慕，觉得自己走得再快也不过瘾。8小时后，普马他们下到了海拔6300米的ABC营地——期待中的马克迎接他们的场景没有出现，大本营无人，也无人来过的迹象。他们住下，等待，等到第三天也没等到马克·斯威特的出现。马克·斯威特真的一阵风似的永远消失了。

“他才22岁呀……”普马叹息着转脸身后的冰壁。

    或许是因为在冰天雪地的珠峰大本营听到山难的故事太多，抑或是因为这里的生活本身即处在生死临界状态，普马平静地讲述，我平静地听，他不再言语时是一阵平静——多少有些麻木的平静！

    “问个未必准确的问题，14年来从你接触和协助了数百个登山者，你能说出不同国家的登山者有什么不同吗？”

    “有些不同。欧洲人更擅长和适宜攀爬，个人能力很突出；日本人爬得非常慢，但特顽强；美国人说得多，行动能力不如说的；你们中国人，才刚接触，觉得你们后劲很强……”只在聊这个话题时，普马一直轻松地笑着。

    “哪天罗塞尔队不干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就回家种种地，做点小生意，用更多的时间陪家人——这些年陪家人的时间太少了，特别是父亲不久前刚去世，陪家人真的很重要……”

    我私底下获悉，罗塞尔本人年纪已经大了，每年都在珠峰大本营耗上两个多月有些吃不消，他已萌生退意……但这话题让王巍接过去，他不再做我采访普马的翻译，而是直接跟普马讨论罗塞尔公司，讨论普马本人的商业价值——他们的英文对话我能听懂的三分之一是王巍劝普马搞民族品牌的登山户外探险服务公司……

    看普马的眼神儿听普马的语气，感觉他并不是特别兴奋。

    或许对于一个31次登上8000米山峰、21次登顶珠峰的，已经稳稳站立在世界最高处的夏尔巴来讲，再多几次的上上下下，不过是加上一些阿拉伯数字而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