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青春乐章 |
文 |
乐一狸
头枕一窗明月,难以入眠。又到月圆之夜,早早躺下,确实辜负了这月色。
在这千万人居所的大都市,听不到四野的虫声,连远处高架桥上如织车流的轰鸣,似乎也渐行渐远,成为自行一脉的外域时空。
记忆却在这静谧中,呼啸而至。
最清晰的记忆,总是儿时的生活片段。也是这样的月圆之夜,收割的作物捆扎成堆,等待呼吸粗重的卡车带它们远行。清辉中,一路摇晃着回家,周身似已沾满露水,空气微凉,连远处铁轨途径的笛鸣,也在一池秋水的晕染下,带着微澜的水音。
明月如银似玉,胖滚滚地悬在头顶,跟着人间的翕动左右摇晃,不时隐入霜露渐深的层云。
也不过七八岁的光景,对人生,未存太多收纳精彩的记忆,唯一的印象,是那晚出奇的明月光,那皎若日光的月色穿过数十年岁月,在心底依旧明亮。
童年的月光,似一记未解的秘密,被所有忽明忽暗的真相裹挟着,装在记忆的宝盒里。
此后一见明月,便掀开斑斓魔毯,所有美好倾泻而出,抹去日常生活的贫穷、困顿和纷争,让人在风雨飘零的时日,仍然坚信未来会战胜失意,正如每个月圆夜那样,清静、醇美,不带一丝消极或偏见。
可时光,终究不会倒转,追忆的路上,总会遭逢更多残酷面貌,痛到麻木,不胜唏嘘。
后来是否再有过圆满的记忆,连自己都说不清,只感到月饼不再是儿时的香甜,佳节也并不似万家灯火般欢愉。
重拾月饼的美味,是近几年的事情。吃月饼,第一口总难以下咽,非得一口一口慢慢吃,才能溶解高度浓缩的甜腻,无论是五仁、冰糖、莲蓉、冰皮、豆沙还是水果馅,细细嚼烂,慢慢吞下,餐后方可气顺。
每一口月饼,都像咀嚼被压缩成仁的生活,当中有甜,也有关乎贫穷的久远记忆。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只有中秋这天,有机会备齐各味馅料,调伴压紧成浓缩的厚饼。人们品尝着多味食物,同时感受到丰收的精华。这样的美味,年复一年汇集成孩子对节日的企盼,尽管许多人对月饼本身,并无太多好感。
由此,每一种和味觉有关的节日,都会被珍视。一袭月光,一块月饼,或是曾经短暂爱惜过的物件,感情上都难以割舍或抛弃。
已经有太多个圆月夜,疲于工作或消闲,无暇举目赏月。此刻的月亮,已绕道楼宇的另一角,被狭窄的窗檐框在视线盲点。
但我始终相信,那月仍是儿时在谷堆旁看到的月,只是碌碌谋世,行走中途,再难遥望它阴晴变幻的全貌。
人心恒变月不变,守住那份单纯美好,总会有时来运转的圆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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