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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来跑去的兔子
孙甘露
说这事的人并非是要臧否当地的城市建设,本意只是想让我们解解闷,但是在黑夜中,这笑话却像小说一般令人感觉沉重。冥色四合,我们钻进车厢继续上路,旅行车慢慢掠过看不太清的街边住宅,根本无法从中印证约翰·契佛笔下的纽约郊区,更别说由约翰·厄普代克涉笔成趣的美国小镇了。
文学作品中得来的印象,只能汇聚成关于那部作品的理解,要想到现实中去一一印证,结局大概不外乎前面那个姑娘的遭遇。我们从别处得来的关于异域的讯息,都经过二度以上的筛选、剪辑和整理;而在文学作品中,作家已经替我们做完了这一切。所以,我说,可以把厄普代克的兔子四部曲看成是写给美国中产阶级的《追忆似水年华》,在比较两者的叙事和对象的关系之外,着重想说的是,兔子是由厄普代克多年的观察、经验、回忆以及写作汇聚而成的,并非是照相式的美国生活的实录。附带的感慨是,多年以来,某些中文读者已经不把小说当小说看了,并且由此得出结论,读不到好小说。
现在,最好的小说来了。
当然,其实它很久以前就来了。我最初读到的厄普代克的作品是刊载于《世界文学》上的短篇小说《音乐学校》,时间大约是二十年前,那沉郁委婉的表达其后只在纳博科夫作品的译文中领略过,那是一语成谶似的经验,一个短篇,就令你终身爱上一个作家,迷恋他,为他的作品所蛊惑。稍后,是被收入二十世纪外国文艺丛书的长篇小说《马人》,以及随之而来的被形容为描写换妻生活的《成双成对》,最后,大陆关于厄普代克的介绍被搁置在重庆出版社出版的兔子系列第一卷,《兔子,跑吧》。
毫无疑问,好的译文是由伟大的翻译家呈现给我们,但是,容我赘言,他们也就是呈现给我们好的译文,而非凭空创造一个厄普代克,不然的话,上海或者北京的周边小镇,将有自己的厄普代克。我的意思是,好的译文有足够的资格令我们藉此向原著致敬,巴别塔的历史或者说虚构的历史正是以如是纷繁的面貌令我们沉醉,令我们绵绵无尽地遐想。
原载《新民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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