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自我扮演的陌生人的一次陌生的外化旅行。

信是一次遥远而飘逸的触动。

信是一种状态。

信是一种犹犹豫豫的自我追逐，一种卑微而体面的自恋方式，是个人隐私的谨慎的变形和无意间的揭示。

信也就是一声喘息罢了。

信是焦虑时钟的一根指针。

信是耳语城低垂的眼帘。

信是锚地不明的孤独航行。

信是心灵创伤的一次快意的复制。

  信是两次节日间的漫长等待，信是悦耳哨声中换气般的休止，信是理智的一次象征性晕眩。

  信是陈词滥调的一种永恒款式。

  信是隐语者的游戏棒。

  信是遁世者的轻微耳语。

  信是仇恨的哑语式的呈现。

  信是暴力的孤寂的符咒。

  信是沟壑对深渊的一次想望。

  信是情人间的一次隔墙问候。

  信是儒夫的一次优雅的殉难。

  信是畏惧的一次越界飞行。

  信是充作朝霞的一抹口红。

  信是上帝的假期铭文。

  信是一次温柔而虚假的沉默。

  信是瘫痪了的阳物对精液的一次节日礼花般怒放的回顾。

  信是初恋的旌旗。

  信是时光的一次暧昧的阳痿。

  信是待燃的疯狂的柴堆。

  信是情感亡灵的一次薄奠。

  信是内心的一次例行独白。

  信是一次悖理的复活。

  信是夫妇间对等守护的秘密。

  信是信使的一次并不存在的任意放纵。

  信是无休止的情爱颂歌。

  信是信念旷野中一次慢慢展开的残忍。

  信是无视神意的一次对谜的奢侈的谒见。

  信是对破败的一次不求甚解的钟爱。

  信是叙述以叙述向所述事物的剥离。

  信是假面舞会上对陌生舞伴的一次徒劳的自我引见。

  信是陶醉于晚秋忧郁的同胞絮语。

  信是从未知的角度观察未知的状态。

  信是一次酒中自刎。

  信是一次摇篮般的方舟之旅。

  信是一次警告：躯体应当休息。

  信是能够重复张贴的无句读的标语。

  信永远是过去时态的文献。

  信是一道仅供猜测的命题。

  信是神话的封口。

  信是一次合乎规范的侵略。

  信是友情的说明书或者梗概。

  信是人类的生命的另一个首次或者叫做再生。

  信是一出由丑角扮演主人公的悲剧。

  信是一次移动。

  信起源于一次意外的书写。

 

原载《收获》198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