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有人提出：作家应该多写快写，这是一个作家创作能力的表现，如果创作力干枯，总也不出新东西，那就干脆别在文学上耽搁自己，趁早改行吧。但我认为，平静客观地说,这样振振有词、满怀自负的言论其实是肤浅的。

    一方面,这话有意无意地就可以冤枉到一些优秀作者,有的作者并非不勤奋，但在文学刊物和文学出版的选稿环节一直没遇到识货或勇于超越文坛矛盾之困扰从而打破文坛壁垒的伯乐，以致虽写了不少好作品，却无从发表与出版。另一方面，对很多非专业作家来说，如果生活如意，不须为生计奔忙，写得很多、很快并非难事，甚至是轻而易举；但这样一来，作品的质量就很难保证，不是在低层次上重复自己就是为了数量而牺牲质量。

    事实上，文学是一项需要我们精耕细作的脑力劳动，而非机械化的农业大生产。质量高兼产量大当然好，但这种状态毕竟是少的。文学史上确有少数名家大家产量极其惊人，但即使是这样的作家，也只有不多的代表作能真正被大家牢牢记住。对同一个作家而言，我相信写慢一点、写少一点肯定是有助于作品质量的提升的。质量的高低与数量的多少有时是一种反比关系。至于对每个具体作家来说，究竟怎样的速度可以谓之快，怎样的速度又该谓之慢，却没有一个明确和量化的标准，还是由作家自己来掌握的好。

    影响写作的质量与数量的因素很多，我觉得需要关注的有两个方面：一是作家的写作理念和写作功力，一是作家所处的文坛环境和外部气候。

    就前者而言，我以为首先要解决的是为什么写的问题，之后才是写什么、怎么写的问题。而“怎么写”显然是我们所要面对的核心问题。作家们需要不断地“充电”，以不断地提升写作技术的水平和创新能力，同时也需要更多地关注、思考我们的生存境况和人类的心灵自由。而不是闭门造车、两耳不闻窗外事仅仅停留在“写”上。君不见书店里各类琳琅满目的作品早已是堆积如山，现在不是新面世的文学作品太少了，而是有创新价值和文学含金量的文学作品太少了。我们的社会和读者，需要的不是匆匆草就的粗制滥造之作，而是那些扎实的、下了真功夫的沉甸甸的精品力作。

    就后者而言，我认为当今作家，在具备了较高的写作水平之外，还要应对“功夫在诗外”的文坛风气和文学作品的市场化问题。无论是发表还是出版，一些好作品一路上都曾被一些文坛把关者“合理”地挑剔过或冷落过，甚至被长期搁置；即使作品出版了，其市场命运也还有可能遭遇各种意想不到的陷阱与伏击，比如被“酷评”，被“忽悠”了之类。著名作家王蒙在谈到构建和谐社会的问题时，就曾批评过文坛的一些不良风气，比如门户的偏见、搞小圈子、文人相轻等等。文坛沉积日久的弊病由此也可见一斑。倘若文坛不能建立良好的风气,不能给被压制的作者以更广阔的施展空间,那么作家的努力也会白费，文坛的和谐也就无从谈起。

    虽然时代的脚步在不断地向前迈进，但古老的文学依然执著地在放射着它耀眼的光辉。这是可贵而令人欣慰的。因此，由衷地希望文坛能广纳百川，建立起和谐自然的良好风气。作家们也能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埋首创作，以高质量的创作赢得更可观的回报。同时为读者们奉献出无愧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好作品。

 

本文刊于<<中国文化报>>2006年7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