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缘(小说连载之二十)
(2012-06-25 09: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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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之二十杂谈 |
分类: 乱弹 |
(十七岁以上方可阅读
周玉华结束一天训练,回到酒店,没有看到绍伟的影子和留言。她觉得很奇怪,昨晚听大姐姐说她第二天下午就飞香港了,绍伟就是送机也早该回来了。通常这个时间,绍伟或徒步或开车到球会去接她。今天直到她洗完澡,还是没有动静。
周玉华多少有些不祥的感觉,她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去按响了绍伟的门铃,没有反应。她回到房间,用电话拨打绍伟的房间号,她可以听到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电话铃声,没有接听。
她决定到酒店门口去等,停车场里转了一圈,没有绍伟的车。
绍伟被武警战士抬进农垦医院的抢救室,他意识时清醒时恍惚。肯定当时来到现场很多人,他听到一个中年人在他耳边说:“......局长,奉刘书记指示,我第一时间赶来,小兄弟放心,你现在安全了......”“......封锁全市交通要道,缉拿凶手......”
再后来就是空白,抬进急救室他也似乎很清醒,护士擦拭他的面颊,冰凉的......再后来,他就被推到单间病房。这个时候,他只是觉得很累,很乏,痛疼感没有最初那么强烈了。
医务人员离开病房后,只有一俩个人在房间,门口站立着武警战士,绍伟心里一紧,当时绝望愤懑之中,完全没有考虑把此事告知刘伯伯的后果。现在这样的场景出现,是他最不想看到。他欠了欠身,右肩传来一阵剧痛。
病房外一定还有不少人,隐约还能听到对讲机的声音,这些都是为了绍伟一个人,一起民事纠纷的受害者?如果这个受害者不是他,而是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一介草民呢,会有这么多人出面为他提供帮助吗?耗费如此巨大的社会成本,他何德何能?不是全因为他有个在北京当官的老子吗?
绍伟惊觉起来,他要马上离开这里。他坐起身来,痛疼还是很剧烈,但头脑已经完全清醒。而且似乎下肢没有什么严重的痛感。
“小兄弟,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休息。”这熟悉的声音,让绍伟记起可能就是当时在现场的那位什么局长。局长坚持不让他下床,一口小兄弟小兄弟地叫着。
“谢谢您!我好了,没事了。”绍伟装作轻松地样子说道。
“先别起来,医生说有轻微的脑震荡,还有右肩有骨裂迹象,虽没确诊,但很严重的。”局长说着,回头示意房间里的人出去,这才贴近绍伟的耳边说道:“凶手已经投案自首,是政法委王书记的儿子,这孩子太骄横跋扈啦,无法无天,仗着老子在这里长期领导公检司法口,到处惹是生非,该好好教育教育了。你先躺下,王书记正带着他儿子一起赶过来,当面谢罪。”
“您言重了,谢什么罪?我们发生口角,双方都不冷静,我不过是吃了点儿亏而已。”绍伟意识到如果不尽快了断此事,他凭白耗费社会成本的事已经不好,如果引来什么社会丑闻可能效果更坏。政法委书记的儿子仗势欺人,那现在为他拉开这样的大阵仗又算什么?不是彼此彼此嘛!
局长越劝绍伟越要挣扎起来,后来还是坚持不过绍伟,让他坐在沙发上了。
这时,楼道里一阵骚动,推门进来的是个个子近两米的中年汉子,局长马上站起身来:“王书记来了,这是绍伟兄弟。”
大汉屈身过来,面部表情痛苦不堪,用浓厚的东北方言说道:“大兄弟,对不住呀!让你受委屈了......”
绍伟的手被王书记的大手抓住,像猫捉老鼠一般,但他不难体会到这个做父亲的悔疚之意。
王书记转身对门口喊了一句:“把那混小子带进来!”
小平头耷拉着脑袋进来了,面颊有些红肿,肯定不是绍伟打的,应该是他老子赏给他的。
“还不给我跪下!”王书记一开口,房间都会振动一样,小平头虽不是很情愿,但还是不敢违反父命。绍伟极力劝阻,王书记才没有坚持,但向跟进来的民警下了一道更严厉的命令:“把他给我拷起来!”
“这又何必呢?王大哥您不能这样!”绍伟不管这是不是做戏给他看,但他必须要尽快结束这一切,恢复到就像这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能让小弟弟他们先出去吗?”绍伟向王书记要求道。
“去去去,滚出去。”王书记喝令道。
“大兄弟,逆子确实给你身体造成伤害了,关押他几天让他知道牢狱之苦不是什么坏事。我可是真心向你来表达愧疚之意的。”王书记表情诚恳地说道。
“王大哥,到拘留所里边是不是能达到目的还要两说,我们之间是民事纠纷,民不举官不究。我没有提出告诉,何必要治罪予他。重要的是,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不能传到社会上去,那样对谁都不好。我没有大碍,躺几天就好了。息事宁人,不能再把事态扩大化了。”
“哎呀......大兄弟,真仁义!这是啥水平?惭愧!难怪令尊德高望重,有其父必有其子。佩服!佩服!”王书记赞叹不已道。
“大兄弟,你说咋办吧,大哥听你的。”
“把我送回酒店,就现在,我的车上的是全险,找人帮我送修理厂。其他就没事了。”
“你这身体没事呀?”
“真的没事。”
“你看呢?”王书记转头问局长。
“兄弟海量,目光深远,令人佩服!先按兄弟吩咐的办,后面的事由我来安排,绝对不会声张出去的。”局长马上表了态。
周玉华直到天黑,才溜达到路口工地旁的一家拍档吃了一碗炒牛河。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路上偶尔路过的车辆,但没有一辆是她要看到的。
她回到酒店大堂,找个能看到大门入口的位置坐下,她开始胡思乱想:绍伟和陶丽一起飞香港了?不会呀,肯定会交代一声的;是不是出事故,车坏在路上了?那么好的车怎么会坏;找朋友吃饭喝酒?他不喝酒呀......
先有个老外,坐到她对面,她根本没注意,后来发现那老外一直冲她傻笑,她把身体很夸张转向外侧,那样就可以避免与他的眼神交汇。老外走后,来了个酒店客人,翘着二郎腿,吹口哨,拿着房卡敲茶几,分明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最后竟然转移坐到她身边,小声地说着什么,周玉华没听清,他还隔一会儿就又嘟囔一句。
“您说什么呢?是跟我说吗?”周玉华觉得实在烦,就问道。
“是跟你说呀,请你喝一杯好吗?”这个有把岁数的酒店客人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
“我在等人,我不渴。谢谢你!”
“我看你坐这儿一个小时了,等男朋友吗?”
“不是。你没必要知道呀。”
“等谁都是等,去酒吧,我请你喝一杯,交个朋友嘛。”
周玉华为了能时刻听到门外的动静,就始终扒着门镜看,实在累了,她就席地而坐,靠在门上,这样门外稍有动静她都可以听得到。不知是几点钟,就在她瞌睡的移离歪斜的时候,她被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惊醒,她迅速起身,打开房门。
她见两个武警战士搀扶着一个头上和右臂缠着绷带的人,后边还跟着几个人,从楼道那边正向她的房间走来,她有点儿怕怕的,她急忙转身回去。
她只是虚掩上了房门,当来人经过后,她明明感到这些人是在绍伟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她慌了,箭步冲出房门,跟在这些人后边,挤进了绍伟的房间。拐进卧房,她看到小战士刚刚把绍伟的姿势摆舒服,灯光下绍伟的脸色苍白,还有些虚肿,绷带的面孔完全看不出以往的神采。
“怎么了?怎么......”周玉华吓得哭出声来。
“不许哭。”绍伟声音不大,但态度很坚决,周玉华捂着嘴,靠在壁柜门上,强忍哭声。
“兄弟,让战士留下,我看你这里是套房,外间可以让他们轮流值班。”局长这时走进卧房,说道。
“千万不要留下,这样酒店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你们都撤吧。”绍伟不同意。
“那好吧,明早大夫会来复查换药,你好好休息吧。”局长带着一队人马依次安静地撤出房间。
房间里一下变得很安静,只有周玉华在抽泣。
“喂,帮我拿罐可乐来好吗?”绍伟看着抽泣得上气接不上下气的周玉华说道。
周玉华用手臂擦拭了一下眼睛,去冰箱了拿出一罐可乐。
“怎么了?”周玉华拿着可乐,问道。
“被人打的。”
“谁?”周玉华一听被人打的,不哭了,杏目圆睁地问道。
“我都打不过,你想怎样?”绍伟故意不屑地说。
“我砸死他!”周玉华气愤之极,狠狠地把可乐罐砸在地毯上。
“我还要喝呢。”
周玉华忙捡了起来,用纸巾擦了擦,一拉罐,嘭,可乐喷出来了。
绍伟不想让周玉华知道那么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遇到几个半大小子,口语摩擦转而殴斗,自己寡不敌众,狼狈负伤而归。他说的越轻松潇洒,周玉华越杏目圆睁,小嘴紧闭,那样子要跟谁拼命似地。
绍伟让周玉华把电视遥控器拿床头,还有半个小时,US OPEN最后一轮就开始了,幸好坚持回来了,不然躺在医院会把他憋死。他让周玉华回去休息,明天照常训练。小丫头好像自有主张,回房间不久,又悄悄回到绍伟的客厅了。绍伟能听到她出来进去的声音,即管她蹑手蹑脚的。
“你进来。”绍伟只轻声一招呼,卧房的门就开了。
“你怎么不回自己房间睡觉?”
“我今天就睡在外边沙发上。”周玉华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一号木。
“拿根球杆干嘛?”
“我保护你!”
“把你能得!赶紧睡觉去。”
周玉华把卧房的门虚掩上,绍伟打开电视,直播开始了。小老虎出门就是三个bogey,米克森表现不俗,他能拿到第一个大满贯吗?还有南非的古森追了上来。
球赛直播,让绍伟忘记了疼痛,他真希望米克森能在今天拿下一个大满贯冠军,米克森长得很像英国影星Hugh Grant,他本人也在美国影片《球爱的天空》中客串过,球技更是了得,不单距离远,而且短打无人能比,可惜就是赢不了大满贯冠军。又是推杆出问题,着急!
烟抽完了,绍伟下了床,抽屉里也没有了。他想起客厅还有雪茄,他轻轻打开卧房的房门,发现周玉华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的是她房间里的床罩,一号木斜倚在沙发和茶几间的空隙间,真到用的时候,只会把她自己绊倒。
绍伟把球杆拿开,找到雪茄,关上灯,这才回卧房接着看电视直播。
早上,周玉华吃早餐时跟服务员商量,说套房有病号,不能下楼吃早点,服务员竟然同意她可以适当带一些食物上楼。她喜出望外,挑了一些绍伟爱吃的火腿肉片和煮蛋,带回房间。推开卧房门缝,看绍伟睡的正香,没敢叫醒他。把食物放到吧台后边的小厨房里,等着。
八点钟,有人敲门,她打开房门,见是两个穿白大褂的一男一女,说是来复查换药的。她忙引进门,这才不得已去叫醒绍伟。
医生看过之后,表示乐观,劝绍伟不要剧烈活动,多睡眠。护士还辅导周玉华如何换药,怎样捆绑绷带等等,认为周玉华是小保姆,周玉华也非常乐意担当这个角色。但绍伟并不同意她完全放弃训练,只同意她缩短练习场的时间,但每天至少18洞的下场练习不能放弃。
晚饭后,有人敲门,周玉华打开门,见是三个跟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她立刻想起了一号木,可不在手里呀。三个男孩非常小心翼翼地询问这是不是绍总的房间,看他们怀里抱着和扛着礼品和水果,不会是来打架的,周玉华还是放他们进屋了。她判定这三个一定是打绍伟的人,现在是来赔礼道歉的。
果然,那个小平头,进屋就给躺在床上的绍伟鞠躬,后边跟着的,还在客厅里也跟着鞠躬。周玉华真恨他们,她站在绍伟床边,怒目而视,脑海里早把这几个“坏蛋”收拾好几顿了,打得他们个个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绍伟不想跟他们多交流,客气几句,就让他们回去。这时,小平头拿着一个看似很重的黑色塑料袋,放在绍伟床下,说:“大哥,这些钱是我们几个凑的,算是赔偿您的医药费和慰问金,一共二十万,我们手头就能凑这么多现金了,您一定要收下,要不我们会不安的。”
“我不可能收你们的钱。”
“大哥,您要是不收,我们回去跟父母不好交代呀。”
“这样吧,你们把钱送到‘希望工程’办公室去,以你们的名义开出捐款收据,这样回去就好交代了,照我说的去办吧。”
“‘希望工程’办公室在哪里?”
“那是你们的事了,我要休息了。再见。”绍伟发了逐客令,周玉华就用力推小平头,那用力的程度,让小平头惊诧不已,觉得这个小保姆也太厉害了,不过,他敢怒不敢言,拎着黑塑料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