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焰和海水里跳舞

――程先利长篇小说《沸腾的冰》序言

许　晨

　　冰，是寒冷而静止的。

　　然而，在齐鲁作家程先利笔下，它却燃烧起来了、沸腾起来了，像一个白色的幽灵，且歌且舞，飘荡在当今丰富多彩而又风云变幻的世界里……

　　这就是阅读长篇小说《沸腾的冰》，给读者带来的深刻印象和突出感觉。它使我们想起了某位名人的某句名言：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是啊，现代人生活在泥沙俱下、鱼龙混杂的商品经济大潮中，不可避免地卷进滔滔浪花里。有的犹如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最后陷入湍急的漩涡，沉没在水底；有的恰似水陆两栖的变色龙，在阳光和阴影里跳进跳出，时而被逼良为娼，时而又良知未泯；也有的就像大明湖中的白莲藕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始终坚守着诚信和仁义的原则。

　　十二年前，在共和国最年轻的土地上――东营市，新时期的山东省青年作家创作会议隆重召开，我与程先利都是其中的代表。他来自鲁西北的德州地区禹城县文化馆，还不到三十岁，好学上进，正直随和。因了我也是从德州平原上走出来的文化人，只是早年从军十几年，现已转业到山东省作家协会工作，相互之间自然交往多一点，印象深一些。那时的程先利已经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了，散文、中短篇小说不时地出现在省市报刊上，是德州文化战线令人刮目的后起之秀。我为这位年轻的同乡感到十分高兴和欣慰。

　　在全省青年作家创作会议的东风吹拂下，程先利劲头更足，步履更坚实，陆续捧出一篇篇凝结着辛勤的汗水和心血，散发着浓厚乡土气息的新作品，出版了两部中短篇小说集《无言的结局》和《绝唱》。其中不少篇什被《小说月报》、《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转载，并且获得过《人民文学》、《山东文学》等文学期刊奖十余个，以及第三届中国人口文化奖一等奖，成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德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还被评为高级职称和市级专业技术拔尖人才。如今，他又利用业余时间笔耕不辍，刻苦创作，写出了这部不同凡响的长篇小说――《沸腾的冰》，在自己的文学生涯上攀上了一个新高峰。应该说，这是禹城、德州，也是山东省文坛上的一个新收获。此时此刻，我要向他以及支持他创作的领导、朋友和家人们表示真诚的祝贺！

　　小说情节并不十分复杂：某地青年企业家王吉吉通过父子两代人奋斗，有了一家颇具实力的建筑公司。但在承揽某项政府工程时，由于负责此事的官员袁克成故意拖欠工程款，致使企业破产，走投无路。王某就利用盗贼马凯等人，与袁克成明争暗斗，一时得手，东山再起。可还是没有逃过老奸巨滑的袁克成手心，再次跌入深谷。好在他及时汲取教训，弥补过失，实实在在地去搞实业。而袁、马二人则恶有恶报了。王吉吉庆幸自己没有在犯罪路上滑得太远，也深感他人即地狱，人与人之间难以信任．．．．．．

　　表面上看，这是一部反腐小说，深入进去细品，你会发现它远比一般揭露某个腐败分子的作品有新意、有深度。它没有惯常的通过官场上的尔谀我诈、勾心斗角去表现反腐倡廉，而是另辟蹊径，别出心裁，从一个建筑商的兴起与衰落入手，一步步展示市场经济大潮冲击下的现实社会，刻画一个个活跃在经济、政坛领域里各色人等，以及那些混淆黑白的坑蒙拐骗者的丑恶嘴脸。更为令人惊叹的是：作者运用解剖刀一样的笔法，层层剥离，不动声色地描绘出一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可怖画面。从而透过现象写出了复杂而多面的人性，以及当今从事商品经济应该高度警惕的社会问题。从某种角度上说，这比单纯地挖出法办一两个贪官更有意义。

　　从事文学创作的人都知道，长篇小说首要的问题是作品的结构。这就像建造一座高楼大厦一样，首先要设计好七梁八柱，房间布局。千篇一律的鸽子笼宿舍，缺乏新意，索然无味。唯有特色鲜明、别开生面的建筑物，才能耳目一新，引人入胜。程先利的长篇小说《沸腾的冰》，堪称结构新颖，独具匠心，一开始就吸引住人们的目光，欲罢不能。由一桩离奇的盗窃案写起，主人竟与盗贼一拍即和，共同合作，进而引出王家与袁某人的恩怨情仇．．．．．．不知不觉中，使人深入到了作家精心编织的批判现实主义的世界里。主人公王吉吉那种一会在炽热的火焰里讴歌，一会在冰冷的海水里跳舞的感受，强烈的刺激着阅读者的神经。

　　然而，这毕竟是作者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在人物的塑造上，在情节的安排上，甚至在主题的开掘上还存在着一些缺憾。尤其给予商品经济社会揭露与批判的地方着墨较多，而表现阳光照耀和春风吹拂的场面则显得少了。最后王吉吉也只是感到了人生的深不可测，不寒而栗。如果再设计几个细节让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让心中的冰真正沸腾起来，化成一片春水就更好了，作品也会平添上一抹亮色。

　　值得欣喜的是：我们从作品中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程先利善于编故事，写人物，而且有着丰富的生活体验和理性的人文思考。这是写作小说不可或缺的基本功。因而有理由相信，他在今后的创作中能够及时总结经验教训，弥补不足，潜心笔耕，精益求精，还会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为鲁西北平原、为齐鲁大地乃至中华文学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２００７年３月于泉城

　　（本文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国家一级作家、《山东文学》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