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如诉......

　　　　　　　　　　　　　　　许　晨

　　如同夏夜的湖畔，轻轻地吹来了一缕凉爽的晚风；如同开花的山野，汩汩地流淌着一条清澈的小溪......

　　生活在滚滚红尘中的人们蓦地感受到了那种沁人心脾的芬芳、清凉、恬静与温馨。哦！这就是至纯至真的音乐，这就是我国著名钢琴家殷承宗的琴声的魅力和魔力。

　　前不久，一个仲夏的晚上，我应邀前往音乐厅聆听观赏“殷承宗钢琴独奏音乐会”。仿佛天公也知晓一场美妙绝纶的演出即将开始，迅捷地下了一阵“及时雨”，将躁热飞尘的城市清洗了一番。本以为不是流行歌星抑或时髦走秀，人们不会趋之若骛。谁料仍有大批观众络绎不绝地涌来，其中不乏许多仰慕大师和醉心艺术的小小琴童。看来我们这个浮躁的世界还保留着些许应有的清纯。

　　而我，是怀着一种特别的心情前来的－－十几年前，我在北京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学习时，曾潜心采访创作了一部长篇报告文学《人生大舞台－－“样板戏”幕前幕后》。反响强烈,被全国许多报刊转载连载,还获得了各种奖项，成为我的代表作之一。里边写到了出生于钢琴之乡厦门鼓浪屿、青年时代留学苏联并获得过国际钢琴大奖、文革时期又因一曲钢琴伴唱《红灯记》“走红”的殷承宗。不过，他那时一度被江青改名叫“殷诚忠”。古老的钢琴艺术套上了“极左”的江记战车，执着的艺术家站在了“政治”的舞台上，他头晕目炫了......

   值得欣慰的是：他没有跟着他们走得更远，而是利用时机创作演奏了响彻云霄、享誉世界的钢琴协奏曲《黄河》。一声十月的春雷，云开雾散。殷承宗被免去行政职务，又回到了他所熟悉的钢琴天地里。只是由于当时的“气候”，他的活动还要受到某种限制。１９８２年，他携全家来到美国定居，到处巡回演出，仍然一往情深的眷恋着哺育自己成长的祖国。不管走到哪里，他的节目单上永远印着“中国钢琴家－－殷承宗”。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重回国内登台演奏。历史驰进了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大门更加宽敞，，殷承宗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可我直到今天，才有机会现场目睹了他的精彩演出。

　　久违了，钢琴大师殷承宗。他穿着一身制作考究的深色燕尾服，里边那洁白的衬衣领上打着漂亮的蝴蝶结，端坐在漆黑锃亮的钢琴前。一双神奇录巧的手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上划动着，一个个优美动听的音符、一支支深情激越的乐曲回旋在偌大的剧院里边，震荡着每一位来宾的心弦。舒伯特的C小调小快板，传递出送别友人的忧伤和对未来的憧憬；德彪西的前奏曲－－《帆》带给人一种难得的沉静，一只抛了锚的小船在湖面上轻轻荡漾；《安娜卡普里的山丘》则描绘出一幅幅生动纯朴的乡村风景画，牧童晚归，牛铃叮咚......

    殷承宗旁若无人地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身体随着音乐的起伏微微摇晃着，饱经风霜的脸庞面沉似水，只有紧抿的两片嘴唇轻轻颤动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是啊，此时琴声就是他的心声。全体观众屏心静气，如醉如痴地倾听着、享受着琴曲的优美、灵魂的静化。刹那间，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似乎看到了身穿灰色中山装、胸佩毛主席像章，正在台上为小铁梅钢琴伴唱的殷承宗。啊！岁月如歌，青春如梦。他的不平常经历为艺术和人生做了最形象的诠释。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风浪，只要永不放弃心中的追求，就不会在命运的河流里下沉。

　　“哗－－”一阵响亮的掌声把我拉回到现实，原来是一曲终了，殷承宗站起来向大家鞠躬致谢。在明亮的幕前灯照射下，我久久地凝视着他的面孔：少了几分当年的冲动和稚嫩，多了一些而今的沧桑与成熟。

　　我很想听听他演奏的《黄河》，可惜没有大乐队协奏，未能如愿。但最后从他指间飞飘出来的《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和《春江花月夜》，还是使我们大家怀着巨大的满足感走出了音乐厅。感谢远道而来的殷承宗先生，为喧啸的城市献上了一场高雅纯静的音乐会。她使我们感到夏夜是如此的美丽，生活是这样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