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夜藤-毒 06
(2010-03-15 20:5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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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再来几乎每间隔十几分钟,濠沟的洞口就会溜下来一个新的生还者,闷油瓶跟黑眼镜顶多探个头下来查看,转眼就又消失,连个休息的空档也没有。
估计是脑袋进了不少沙子,我从刚刚到现在始终处於一种半茫然的状态,有人拿水给我,我就喝,灌下了足足半瓶水之後,才逐渐有重新复活的感觉。肩膀上也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我这才回过神把那包重死人的装备从背後脱掉,往旁一堆,拍拍身上的沙土,也就著大夥儿的边上坐下来。
跟我同车那大胡子挤到我旁边,我们互相寒喧了几句,虽然我还有点耳鸣,不是很听得清楚他在说什麽。他递了只土烟到我面前,我瞄了下,不可否认心底有燃起一丝挣扎,但是想到了那晚把烟盒扔下河底的狠劲,一咬牙,摆摆手拒绝了。
“多亏你那朋友还有他带来的人,”
大胡子自顾自把烟点上,朝空中喷出一口冉白的烟圈,”不然我们可能还在大风里迷路,再搞不好,连命都丢了。”
听他这麽一说,我才想到要问,刚才和我走散的他们是怎麽先找到这里来的?
大胡子用不是很顺畅的中文跟我解说,原本闷油瓶他们那辆车,就是负责打头阵用的,因为扎西也在,所以当天候起了变异,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在尝试用无线电联络後方的车队时,才发现讯号干扰得非常厉害,到後来根本完全中断了。
耗在车子里等死肯定不是办法,所以他们很快下了车,拿齐装备,由闷油瓶跟黑眼镜、还有几个脚程快的人率先探路,另一部份的人去通知其他车辆。那时在我们车外猛敲窗户的黑影子,就是这麽来的。
另一个坐在第一车的队员,也比手划脚的描述他们探路的经过;他说,由於这麽大规模的风沙之前从没遇过,当时心里也没底路,只有乖乖跟在闷油瓶和黑眼镜背後跑。
跑了一段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见一座貌似山峰的巨大物体,矗立在几百尺外的十一点钟方向,他们第一个想法就是往那里去避难,不料闷油瓶看也不看那座山,只管继续往前疾行。
大夥儿这下急了,以为眼睁睁错过大好生机,正准备抗议,闷油瓶却在这时刹住了脚步!
众人感到很困惑,闷油瓶则是摇手让他们别发问。他先是用鞋跟踩踩脚下的那块沙地,然後蹲下来,拔掉右手的手套,露出两只醒目的长指,在地面的四周盘旋摸索了一阵──忽然,闷油瓶一个使劲,伸手就插进了沙堆里,往上方扯出一块砾石,还没人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什麽事,他就迅速站起身,一挡手臂让身後的人倒退几步。
只见刚才空出一小块缺口的地方,开始往下落下大量的沙子,地面也跟著晃动,更多的石砾和沙土一一崩落,原本众人站立的地方,坍出了一个足够挤进一个人的大洞窟。
在场每一双眼睛都看出魂了,闷油瓶跟黑眼镜接著拿起随身的工具,沿著那个洞口边敲敲打打,直到通道越来越大,地下濠沟的面貌也可窥见一二,这才招呼其他人下去。
对这帮没跟闷油瓶下过斗的人来说,此行无非是大开眼界,不管是那两只比挖土机还好用的手指头、或是寻穴探位的功夫,跟他们以往所见和受过的训练相比,都是大相迥异的。
於我而言,这段讲述自然不可能带给我多大的震憾,我的崇拜也早在海猴子的脑袋翻面那一刻用完了。
此时此刻笼罩著我的感想,没别的,就一句惭愧透顶。
想来那座被所有人错认成避风港的巨山,就是所谓的海市蜃楼吧。现在回头看十分显而易见,毕竟那麽大个标的物,除非全队的人同时鬼遮眼,要不之前那麽长时间的路途中,怎可能都没人发现?
在被汲汲求生的意念给蒙了心智时,是人都会产生盲点,非幻似真。
往好处想,在这里出现海市蜃楼,表示不远处必有水源,距离此行目的地之中的雨城,貌似又更近了一步。
往窝囊处想,要不是有闷油瓶和黑眼镜在,别说是我,就连阿宁公司出动的精锐人马,有一半以上都是靠他们俩,像刚才搭救我那样,一趟又一趟带回来的。
我呢,这麽长久以来,那闷油瓶始终被我归类在离群索居的冷血族群,如今看来,很明显是我的私心在作祟。面对生死交关,他大可丢下这群仰仗著他的人不管,径自走自个儿的路,几次过往的经历印证,他不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就拿刚才来说,他跟黑眼镜其实可以把我甩得远远,但他们却放慢了脚步,在前方为我引路,哪怕我他娘的一整个不识好歹。
我有点欣喜…也有点悲哀,他对我,原来没有自私,对他人,又是这般无私。
无论如何,闷油瓶和黑眼镜正在作的,是分秒必争的救命活儿,而我,安全无虞生死无忧,只顾在这儿计教针角一样大的个人情绪。
活该被人当空气无视了我…
我感觉胸腔开始有一阵、没一阵的隐隐发痛,也可能是这里挤了太多的人,氧气量不足所造成的。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一边揉著胸口,一边用两只眼睛死死盯视著渠沟上方的洞。
虽然陆续都还有失散的队员被带回来,但间隔的时间也越拉越长,每每看著那只从洞口垂下来放人的黑手套,我都不禁在心底估算,它还剩下多少的气力,去给这样一次次折腾?
也不确定是我的错觉还是怎麽著,总觉得顶上的风声不但没变小,好像还有不减反增的趋势。眼前这些人还真他妈睡得著觉!好几次我都有股冲动,想跟大胡子捞几根土烟来抽,结果他也睡死了。
又过了在我感觉约莫有半辈子那麽长的时间──事实上应该只有一柱香的光景,地面上晃出一道熟悉的人影,不一会儿,闷油瓶便从洞口跃了下来,黑眼镜尾随在後。
放眼望去,原本就很狭窄的濠沟里已经满满都是人,估计再多插两个进来就要坍方了。虽然还没有全员到齐,但人力敌不过天候,阿宁固然忧心,也不得不把救援工作押到天亮再进行。
我肺部里那口气总算是顺了过来。看那闷油瓶,肯定是累坏了,虽然他拉下面罩跟戴起面罩的表情,看上去没多大差别,更不见他气喘如牛或是汗流挟背,但我相信他是累了。
黑眼镜还有閒情跟其他人哈草扯皮,闷油瓶则是找了一处堆满装备的角落,靠上去闭起了眼睛。顺著微弱的灯光看去,他眉头皱得老紧,我的心头却松了下来。
他只是闷油瓶子,不是闷油筒子,再怎麽强悍,到底不是铁打的。
早先站在漠地中央,很没志气地想著要变成一座沙雕的吴邪,跟眼下这个吴邪,好像不再是同一人。我用清水沾在手上,拍了拍两边脸颊,暗自在心中作下某项决定,接著往身後的背袋一靠,很快也跟著睡下了。
这一夜,既是刮风又是潮气,再加上疑似命运交响曲的雷声鼾响,想也知道不可能好睡到哪里去。
醒来时还含了满口的沙子,全身上下也酸痛得戗,惟有那意识是踏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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