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当代诗人写成都的诗(32)
(2010-11-24 11:3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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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当代诗人写成都的诗(之三十二):
(河北涿州)冯至
一
溪旁开遍了红花,
天边染上了春霞,
我的心里燃起火焰,
我悄悄地走到她的窗前,
我说,姑娘啊,蚕儿正在初眠,
你的情怀可曾觉得疲倦?
只要你听着我的歌声落了泪,
就不必探出窗儿来问我“你是谁?”
在那时,年代真荒远,
路上少行车,水上不见船,
在那荒远的岁月里边,
有多少苍凉的情感。
是一个可怜的少女,
没有母亲,父亲又远离,
临行的时候嘱咐她:
“好好地耕种着这几亩田地!”
旁边一匹白色的骏马,
父亲眼望着女儿,手指着它,
“它会驯良地帮助你耕作,
它是你忠实的伴侣!”
女儿不懂得什么是别离,
不知父亲往天涯,还是海际?
依旧是风风雨雨,
可是田园呀,一天比天天荒寂。
“父亲呀,你几时才能够回来,
真像是汪洋的大海;
马,你可能渡我到海的那边,
去寻找父亲的笑脸?
她望着眼前的衰花枯叶;
轻抚着骏马的鬣毛。
“如果有一个亲爱的青年,
他必定肯为我到处去寻找!”
她的心内这样想,
天边浮着将落的太阳,
好像有一个含笑的青年,
在她的面前荡漾。
忽然一声响亮的嘶鸣,
把她的痴梦惊醒;
骏马已经投入了远远的平芜,
同时也消逝了她面前的幻影!
二
温暖的柳絮成团,
彩色的蝴蝶翩翩,
我心里正燃烧着火焰,
我悄悄地走到她的窗前,
我说,姑娘啊,蚕儿正在三眠,
你的情怀可曾觉得疲倦?
只要你听着我的歌声落了泪,
那就不必探出窗儿问我,“你是谁?”
荆刺生遍了她的田园,
烦闷占据了她的日夜,
在她那寂静的窗前,
只叫着喳喳的麻雀!
一天又靠着窗儿发呆,
路上远远地起了尘埃;
(她早已不做这个梦了,
这个梦早已在她的梦外。)
现在呀,远远地起了尘埃,
骏马找到了父亲归来!
父亲骑在骏马的背上,
马的嘶鸣变成和谐的歌唱!
父亲吻着女儿的鬓边,
女儿拂着父亲的征尘;
马却跪在她的身边,
止不住全身的汗水淋淋。
父亲像宁静的大海,
她正如莹晶的皎月,
月投入海的深怀,
净化了这烦闷的世界!
只是马跪在她的床边,
整夜地涕泗涟涟,
目光好像明灯两盏,
“姑娘啊,我为你走遍了天边!”
她拍着马头向它说,
“快快地去到田里工作!
你不要这样的癫痴,
提防着父亲要杀掉了你!”
它一些儿鲜草也不咽,
羊瓢儿清水也不饮,
不是向着她的面庞长叹,
就是昏昏地在她的身边睡寝。
三
黄色的蘼芜已经凋残,
到处飞翔黑衣的海燕,
我的心里还燃着余焰,
我悄悄地走到她的窗前。
我说,姑娘啊,蚕儿正在织茧,
你的情怀可曾觉得疲倦?
只要你听着我的歌声落了泪,
那就不必探出窗儿问我,“你是谁?”
空空旷旷的黑夜里,
窗外是狂风暴雨;
壁上悬挂着一件马皮,
是她唯一的伴侣,
亲爱的父亲,你今夜
又流离在哪里?
你把这匹骏马杀掉了,
我又是凄凉,又是恐惧!
“亲爱的父亲,
电光闪闪,雷声响,
你丢下了你的女儿,
又是恐惧,又是凄凉!”
“亲爱的姑娘,
你不要凄凉,不要恐惧!
我愿生生世世保护你,
保护着你的身体!”
马皮里发出沉重的语声,
她的心儿怦怦,发儿悚悚;
电光射透了她的全身,
皮又随着雷声闪动。
随着风声哀诉,
伴着雨滴悲啼,
“我生生世世地保护你,
只要你好好地睡去!”
一瞬间是个青年的幻影,
一瞬间是那骏马的狂奔;
在大地将要崩颓的一瞬,
马皮紧紧裹住了她的全身!
姑娘啊,我的歌儿还没有唱完,
可是我的琴弦已断;
我惴惴地坐在你的窗前,
要唱完最后的一段,
一霎时风雨都停住,
皓月收了雷和电;
马皮裹住了她的身体,
月光中变成了雪白的蚕茧!
一九二五年
注:蜀地是嫘祖、蚕丛故乡,“蚕马”故事广为流传在成都、广汉一带。唐《乘异集》载:“蜀中寺观多塑女人披马皮,谓马头娘,以祈蚕。”
冯至 (1905- 1993 ):河北涿县人。毕业于北京大学。获德国海德堡大学哲学博士学位。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中国作协副主席、中国外国文学学会会长。有诗集、散文集、小说集、译著多种:《十四行集》《冯至诗选》《冯至选集》《东欧杂记》《伍子胥》《杜甫传》《海涅诗选》《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等。
在成都(2首)
(四川成都)吉木狼格
《》小竹与金庸
何小竹是个幸福的人
金庸的书他居然还有几本没有看
他像个阴谋家似地说:我要留着
这是何小竹干的最让我佩服的一件事
而金庸的每本书我已不知看了多少遍
我都有些厌倦了
尽管我知道今后依然还要看
《》为了今夜
今夜有一匹白马
在路上急驰
它不是朝我而来的
相反离我越来越远
我打电话给远在北京的杨黎
我说有一匹白马
正朝你的方向而来
我不止打了一个电话
关于这匹马
我还告诉了在成都的何小竹
吉木狼格(1963— ):彝族。生于四川凉山。“非非”成员。有诗集《静悄悄的左轮》。现居成都。
成都(2首)
(四川绵阳)杨晓芸
《》成灌高速逢暴雨
水线像神秘植物的透明根茎,从神秘处
渗出,紧紧裹住车身挟
车窗成了竖立的河床
没有想到水晶宫、鱼,即便雨刮
鳍一样奋力摆动,我们
依然是我们。雨继续加势,劈里啪啦
像许多手掌同时拍打车窗,要把我们
拍碎,化为虚无
盯住雨刮,盯住它拨开水雾的间隙
擦肩而过的车辆带起一片灿烂的水光
砸向我们彼此。那一瞬
有暗中的击掌,有温润的,惺惺惜惺惺
《》宛转曲
走出昭觉寺,汇入车水马龙
仿佛风吹蛛网,密织的街巷水波一样起伏
为我展开曼妙多汁的路径
每一条都可抵达你,而你是唯一的
所以,我穿越车水马龙去找你
从一个站点到下一个站点
慢慢地,触及你的五脏六腑
慢慢地渗入,将你确认,仿佛水
于万象之中,拥抱她的形体。可是她啊
绝对服从造物主的意志又顷刻反悔
你看那激越的涟漪,那朝向虚空的咝咝呼喊
仿佛高速路上,逃逸者的呜咽
杨晓芸,女,生于1970年代。今从事群文工作。写诗,画画。作品曾见于多种杂志和诗歌年度选本。现居四川绵阳。
薛涛
(重庆)金铃子
成都,在望江公园
有我无比思念的女人
很奇怪,想到她我会想到妓馆
我的前生一定是个放浪形骸的男人
一个飘着雪花的夜晚
我与她,一边说诗
一边说没有她我就不快乐
我一去不回头,她一定有点恨我
此时,我需要的是
握着她温温的小脚,叹气
我知道,我不该再来
不该抱着她的艳名,想起严绶
好兄弟,这是我的女人啊
金铃子:曾用名信琳君,女,生于1970年代。参加过第24届青春诗会,获2008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诗集《奢华倾城》获第二届徐志摩诗歌奖,第七届台湾薛林青年诗奖。现居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