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卧底水磨

(2010-09-06 09:13:45)
标签:

汶川

水磨

重建

佛山

禅寿街

凸凹

杂谈

分类: 凸凹人文地理随笔

卧底水磨

(成都)凸凹

 

在全国雨后春笋般“穿衣戴帽”、“修旧如旧”、“保护性改造”出了许多古镇的当下,我知道有个地方胆子更大——它竟可以无中生有、硬生生从一片废墟上再造出一个古镇来!这个古镇就是水磨。

“5·12”汶川大地震前,我多次去过汶川、桃坪羌寨、米亚罗,却从未去过水磨镇。不仅没去过,甚至孤陋寡闻到听也没听说过——虽然它就在离我行走的213国道边几公里处。

事实是,仅仅一年多时间,水磨已从地震废墟摇身一变成为川西坝子附近众口交誉的旅游热镇。

为了不被热镇的热弥漫生发的云雾遮断双眼和打扰判断,我避开双休日,周一去了水磨。并且,不想以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专题采访者面目现身,只想以一位普通游客的身份去作精神的观察、倾听与物质的消费。

在网络高度发达的今天,搜寻和吸纳所需资源,我用了近乎原始的笨办法:实地勘探,田野考察。

卧底水磨

上午十时许从龙泉驿家中出发,驾车从成龙路口上绕城路,上成灌高速,过都江堰城区,过青城大桥右转,沿213线都汶公路前行,当我看见右侧车窗外肥胖、幽蓝的紫坪铺水库渐渐瘦成一条多清少浊的河流时,路标告诉我,水磨不远了。

这时面前出现了一座名寿江的大桥。右转过此桥便去了汶川县城。我就此别过都汶路,直直驶上了一条簇新、漂亮的道路。从道路两旁偶尔闪过的标语可以感知,这条路一定与佛山市援建有关。

车沿岷江支流寿溪河(又名寿江)行走,驶过那座既像羌碉又像古城墙的开放式镇门后,就到了水磨场镇上。此时是中午十二点半。

这一天是2010年8月2日,出门阴天,都江堰遇雨,一入水磨,天就放晴了。

在左侧路边“川味坊”吃午饭时,我拿眼看了看寿溪河对岸山坡上的水磨。除了形似布达拉宫的“春风阁”和一大片独立的别墅群外,的确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至少,没有见到古镇的古。

看得出,我午餐处是水磨的此场镇,河对岸是水磨的彼场镇,连接两场镇的,是一座名“禅城”的廊桥和五座车行水泥桥。换言之,水磨被两山夹着,寿溪河又被水磨夹着——这多像农家碾米的水磨,一边是山石的硬,一边是流水的柔。此外,寿溪河上游宽阔的一段,还被辟出了一片俨然“湖泊”的水域。湖泊高,河道低,湖水从大落差台级上落下来,像瀑布。

但我知道,这还只是水磨的外像。水磨的内质,还需沉底,一心一意慢慢品。为此,我决定先去草逛一下三江再回来。

于是,顺公路溯河而上,当把寿溪河走成更小的、清浅透骨的中河时,与水磨镇同属阿坝州汶川县的三江乡就到了。再前行,公路上就立有了“三江风景名胜区”大门。入大门,买了50元一张的门票。堵车,退车,错车,上得山上。山上坐小火车,被一女售票员告之10元一站,共设有三站,但今天只有两站。于是买了两站票,坐了两站路。我以为此乃通票,且随时可坐小火车回到原处,但又被那位女售票员告之,回去还得重新买票,并且若去溪边玩耍了,一是有可能没小火车回去,二是就算有也未必能挤上车。也就是说,要耍,就只好住山上了。我一时无语,便立马买票原路返回。出景区大门时,付停车费十元。

丽江、周庄、洛带、李庄、束河、宏村、西递、恩阳、婺源众村……走南闯北去了无数古镇古村的我,自有对古镇的判别尺度——可以说,一个古镇的好与不好,落宿就见分晓。

疾疾奔回水磨时,已近下午五点了。不用说,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落宿处。从正在大规模动工建设的“阿坝师专”工地处左转过桥,右转沿风景宜人的河边路前往一段后,看见了路边的“水磨镇中学”。镇上出现这样一座中学的确让人吃惊。入大门就是宽大的绿茵场,迎面高耸的是7座错落有致的宏阔的连体教学楼。这所学校的前身是地震前的汶川县二中,该校一位老教员评价新校园说,这么好的中学,他从没见过。

见有十几辆小车停在中学斜对面、同为河边的“四川音乐学院汶川藏羌文化研究院”坝上,便也去停了。下车,过河边公路,向山坡台级上的水磨古镇爬去。我爬的是“春风阁”的组成部分——一段肖似布达拉宫似的石梯。石梯爬完,就到了古镇的最高建筑“春风阁”。

这样陡峭的连着老街与河边的石梯有好几条,其中一条从老街万年台下穿过,直接与立有小字库塔的字库广场勾连。

去“春风阁客栈”登记房间,却被一女服务员告知,客满,只有一个普间了。入禅寿老街,在上街两楼一底的“望江旅社”登记,那个跛脚女老板说,没有标间了,只有一个普间,和一个没有门锁的阁楼小单间,要否?周一都这样,水磨的热在我面前现形了。怕整个古镇旅社都是客满为患,便支付老板60元,要了小单间。

开始闲逛和品鉴水磨唯一的老街——禅寿街。人不多,可以很好行走与观望。水磨镇18个行政村中,其中一个村名“老人村”。据说,老人村的历史非常久远——这,加上身边的寿江,大约就是“禅寿街”得名中寿的出处。那么,除了因三尊佛像而名的佛山别称禅城外,禅还有出处吗?水磨自身的禅在哪里呢?

禅寿老街长约八百米,房舍为川西民居风格,大多为一楼一底:底楼商铺,楼上住宅。老街一侧面河,一侧靠山,靠山一侧的房子颇有进深:前有门面,后有院落。商铺基本上都是全木结构,雕梁画栋,临街面雕花门窗各各不同,别有异趣。

街面青石铺设,临山一侧有一道清流汩汩流动。水磨活了:街有几多长,水有几多远。水磨无水,无疑死磨——生产工具如此,街镇亦如此。

凭直观印象,餐饮业态似乎是水磨的特色。老街绝大部分店铺都与吃有关,连唯一的颇有点历史的“大夫第”也办有豆腐店。那家上了旅游景点导示牌的“宋家大院”,也叫“川江渔府”。一个以碾压、磨制、细化农业食品的工具命名的集镇,除了满足舌的要求而赚取胃的钱,你还能让它以什么为傲?

“禅寿街12号”是一家没挂招牌的经销工艺品、旅游纪念品的小店。该店出售有《模范老婆证》《处男证》《行乞证》《网恋许可证》等搞笑好玩的小玩意。在店里招呼顾客的为一男一女。两人告诉我,他们来自河南,不是老板,是打工的。一家小铺能请两人帮工,其生意之好,可想而知。

各家商铺门前基本上都佩有“文明户”金字木牌,其夺目之光,令低调的门牌号相形见绌——不注意看都不能发见。

在用清代瓷片嵌有“大爱无疆”的字库广场,看见一小堆干柴架在中央,我想,今晚大约可以观赏一出篝火晚会,尝尝烤羊肉,跳一盘汉、藏、羌合流的锅庄了。

一路沿微有坡度的禅寿街下行。过牌坊跨一横道后,便到了一个形似磨盘的老街区。老街区与再下边的“别墅区”之间,是配有“白塔”与“水磨亭”的“和谐广场”。所谓“别墅区”,实则是沿山修建的供阿师专占地搬迁户居住的碉楼式建筑体。

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发现,从“川西民居”、“白塔”,到“碉楼”,一路走过的,不正是汉、藏、羌民俗之路?

见“别墅区”旁边那座打眼的羌式建筑“羌韵客栈”有泊车场,便去咨询。老板告诉我,客栈上月28号才开张,底楼唱歌,二楼住客,共有床位38个,标间120元,单间108元,现只有一个单间了。我上楼看了201房,觉得不错,立马掏钱订下。之后,又跑去“望江旅社”退房。我对那位跛脚女老板说,退我五十吧,主要是你这里没有停车场,我的车又没买盗车险。女老板一边笑言没有退房的规矩一边把一张50元面额的人民币递了过来。随后,我把车开到“羌韵客栈”踏踏实实停了下来。

天还亮着,肚子又不饿,便决定去河对岸午餐处的那个集镇逛逛。我是从“南海桥”走过去的。在桥这头,看了“飞鸿广场”和黄飞鸿那被雕塑凝固了的挑战招式;在桥那头,看了河边休闲广场和那些正腾挪着身手打篮球、乒乓球的市民。“武术之乡”佛山援建水磨的大爱里,包括了他们最珍视的一切。

走在河边,手臂湿漉漉、粘糊糊的,有一种海边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不知是否与坐落在南海边的佛山有关。

寿溪河南岸的水磨应该是原住民的一个生活社区和集市区,贴有白瓷砖的多层建筑群里,底层一律商铺。这里人气很足,鲜有游客。

从颇似都江堰南桥的风雨廊桥“禅城桥”走到河北岸时,天突然就下起雨来。在天色暗下来已近傍晚时,雨小了。冒雨登梯,一入禅寿街下场口牌坊,就钻进了离牌坊最近的“老街烧烤”店里。

“老街烧烤”与牌坊之间是二炮出资五千万援建的“汶川八一小学”。小学校的现代,衬出了烧烤店的古旧。

我要了一瓶二两装二锅头就开始一串又一串吃起烧烤来。为了边吃边看雨,选了店门口的桌子。

就着不锈钢电炉操作烧烤的是一位清瘦、俊朗的小伙,叫秦华兵(音)。小秦告诉我,他是店老板的女婿,白天当协警,晚上过来顶替老婆帮个忙。他说,岳父家七口人共有房屋200来平方米,隔壁“茅草房火锅”是都江堰人租用他们家的,一年租金一万多。自己经营的烧烤店开张已近一年了,纯利有两万多。他们的房子地震前还要大些,拓宽街道后变小了。仿古门面是政府新修的,不要钱,门面后边的院子是自己出钱修复的。

他招呼过邻座客人接着说,你说生意好象不好?这是晚上,中午可好了,有些不过夜的人吃过中午饭就回成都了。客栈一般都爆满,找一张床都不容易。这一切,都得感谢政府,感谢佛山啊。

正聊间,一阵铜锣后“安全用电,小心火烛”的喊声传了过来,定睛朝街上望去,却见一位白衫蓝裤、趿拖鞋的中年更夫,踩着微雨中折射着红灯笼熹光的青石板,从上街方向走到了这里。

下雨让我失去了看篝火、跳锅庄的机会,却给了我雨夜品茗的乐趣。

把品茗的场地选在了下场口外磨盘街“老人村饭店”斜对面一家两面临街的无名茶铺里。这家兼卖“乐可斯”冰淇凌的茶铺所供茶叶只有碧潭飘雪、铁观音、竹叶青等寥寥几品。在我还没点喝哪品茶时,十六岁的刘老板就为我沏来了一杯五元的“水磨素茶”。我正想发问,一听茶品,便欣然认可。

此刻,我想到了北宋淳化年间因贩茶受到官府限制在青城山揭竿而起攻占成都成立了大顺政权的茶贩王小波、李顺兄弟。水磨与青城后山同脉,水磨的茶,不就是王小波、李顺兄弟拚死捍卫的茶吗?喝这样的茶,壮丽又柔情。

握着茶杯,雨从屋檐滴答下来,把酒绪收拢又打开,除了肉身,一切都能飘起来,飘得很远。

水磨老街是佛山援建工作组招标成都屹华建筑工程公司承建的,承建方的技术主持人、古建专家方全明是我十多年的朋友。到了水磨,一定得给他一个电话。不料,语音提示,机主出国考察去了。于是,我又拨通了他的助手刘祝平的电话。

祝平告诉我,他们介入水磨这个项目前,就专门去阿坝州文管所查询了文物资料,得知水磨镇建筑“集江南河北之大成,汇宋元明清之法式”,建镇距今已有数百年历史。但在时间的无限磨蚀和大火的几度焚烧中,全镇的体貌几乎完全割断了与母脐的联系,只有大夫第尚存清代的一房砖木。好在,水磨的文脉还在,气韵依然。为此,依据史料,他们对水磨进行了一步到位的跨代再造,让水磨回到明清而不是地震前的样子。他们零九年一月入场,当年十月完工。为表达灾区人民对援建方的感恩,方全明还让施工队把佛山援建者名字和援建大事记悄悄刻进了“春风阁”。

末了,刘祝平在电话那头不无兴奋地告诉我,在地震废墟上再造一个古镇的做法,已成灾后重建动作中的“水磨模式”。

是啊,评判一个古镇的真假,关键是看它的文脉、气韵是否还活着,镇子里的居民是否还在怡然自得地生存着——没有哪种木结构民居能够穿越三百年风雨!

终于没有被水磨的磨盘齿啮剪错得昏天黑地、云里雾里。

落宿“羌韵客栈”,除了稀疏的雨点,静是唯一的声音。似乎突然就对“禅寿”里的禅有了心得。诗不就是一种禅吗?有禅,诗就来了:

 

寿再高,高不过禅。禅再高

都活在一个一个的寿里。磨盘的光阴

不过盆大,却无始无终——禅寿了多久

才出现一条街,街了多久

才失了禅寿,获了禅寿。连风雨廊桥的

风雨,都在禅寿的下边。为去水磨

去了映秀、漩口。为回水磨

去了中河、三江。上善若水的意思是

没有人知道,推动成都这样的大磨

还有水磨流出的水。没有人知道

水磨磨掉了多少座雪山,多少条冰川

一座有佛的山,是水磨

遥远得近在咫尺的基座——这一点

连九公里外的八级地震都没有想到

在水磨,水一小一大,一上一下——

为处低而居,落底作安

入街的寿江,首先爬上了高山

——《雨句,或夜宿水磨得禅诗一首》

 

盛夏凉夜,一夜无事,起身更觉神清气爽。清晨的水磨一如我的心境,也自气爽神清。行人三三两两,大把大把呼吸着新鲜空气。走在街上,终于感到了脚肚子的酸胀,我知道,水磨已进入了我的身体。

在下街“相思面馆”吃五元一碗的兔子面,味道真好。刚吃完,还未离座,老板张宏建就过来收拾碗筷,抹了桌面。他不是催我走,而是他太爱干净了——他的面馆纤尘不染。他说,他是本土本乡一家老面馆,开了十几年了,地震让他歇了近两年业,这个漂亮的新铺才开张四个月,他要勤扫勤擦,让它一直新着。

水磨是一个动感小镇,我今年去是这个样子,明年去可能又是另一个样子,至少,我会在街上与竣工开学的那些阿坝师专的莘莘学子们劈面相遇。

总是要别离的。回成都至寿江大桥时,来时的路被临时立了“交通管制”牌,于是便左转过桥。经漩口、映秀,从都汶高速上成灌高速——回家,用时一小时又五十分钟。这一天阳光充足、灿烂、清洁。

去水磨,果然去了漩口、映秀——有禅的诗句一语成谶!

 

2010-8-3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