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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先华的诗-- 旧巢一炷香
(2006-12-18 08:11:59) | 分类： 萧先华的诗 |
轻轻扫出旧巢里的印痕，
慢慢抚摸远年的梦魂。
对着你飘忽来去的远方，
燃上一炷香。
烟绕西窗，
香透椒房。
幽香里想起巫山的云烟，
难忘三国的洛水相见，
还记得明末的江南。
这是我在宋朝用过的端砚，
那是你在唐朝弹拨的古弦。
上个千年曾在大漠中望孤烟，
这个千年要在烟波江上看渔船。
五千年世世相伴，
看你的霓裳和罗衫，
想你的云鬓和长辫。
燃上一炷香，
香里有我无尽的思量。
香上九天，香下五洋，
香啊，能否飘到你身旁？
惜你这片玉，
怜你这段香，
我在旧巢里找到碎纸断章，
拼凑出你的诗文，
引出你的泪痕，
那可是你焚稿未完的余烬？
我把它们暖在胸前，
那可是你在远年，
给我的问候和祝愿？
我在泥堆中，
找到一个红灯笼。
你绣的带雨梨花，
还在灯纱上待放，
这是你当年给我备置的行装。
我提着它，
走在兴亡盛衰的旅程，
富贵时用，
贫贱时也用。
但不知何月何年，
这红灯笼与你的诗笺，
一起掩埋在这个小院。
旧巢的窗一扇又一扇，
我都开了又关。
多少朝代里的雨丝，
跑出来与我相缠；
多少地方上的风片，
探进头来漫淡。
问我为何这么久了，
还是形只影单？
望见香烟盘旋又散，
向你报平安。
难忘我们一百八十万年的修行苦，
才有这五千年的同舟渡。
难忘舜日尧天，
那三代的不朽风范。
还记得在汉朝的誓言，
还记得在唐朝的浪漫，
看那万古长天，
看那袅袅轻烟，
千年相约，百年作伴，
你很快就来会面。
环佩铿锵，
影度回廊，
满巢兰香，
仙袂飞扬。
噢，是我燃着的一炷香，
引你来到这个地方。
我跣足出迎，
我要拥着你的满面春风。
又见那黑夹克换成黄衫，
又见那飘逸的长发，
盘作独辫。
你在柳坞一闪，
就来到凌烟阁前，
你在文华殿上捻弦，
忽又到桂花树下流连。
你是来自西周的丰镐车站，
还是大唐的乐游原？
你披的可是西湖的绸缎？
你洗的可是秦淮河的脂胭？
让我揉揉你的眉眼间，
那里还留有后汉的愁怨；
让我轻拭你的香腮旁，
那里还挂着残唐的泪光；
让你的樱唇微张，
悠悠吐给我晚明的感伤。
轻拉你的红衫，
呀，却把老树的枯枝折断。
疏雾淡烟，
如梦似幻，
眼前的一切忽然云散。
燃上一炷香，
高高一炷香，
香摇柱梁，
香染群芳，
再难复原你刚才的模样。
菱花镜上红尘擦遍，
照不见你的花冠。
西楼上天涯望断，
不知你现在的忧乐冷暖。
回巢的小燕，
捎不来你的信件。
洞房花烛高照，
新郎已经慢慢变老，
还未等来新娘的花轿。
最浪漫的事，
就是到旧巢里默默等你，
到华灯闪烁的夜市里寻你，
在日落的海边静静想你。
想你在我变老之前，
必会出现。
找了一遍又一遍，
等了一年又一年，
心里头啊，六分疼三分酸，
还有一分苦中甜。
你没有听见别人对我的嘲笑吗？
嘲我是天地的精华，
笑我是文化的代表，
无人能够相配，
只能独善其身。
啊啊，今生你若真的不归家，
我就孤守在这旧巢下。
只可叹不知将来谁为我洒泪，
葬我的人会是谁？
我心里有一句重要的话，
暖了三十年啊，
放进你的心窝。
如果今生你真的不再出现，
我将把它写进那炷高香里面。
百年后的那个七夕夜半，
你来旧巢把它点燃，
我的心，
你就会读见。
（以上文字和图片选自《站在黄河边看中国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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