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29日星期日 晴 25-32度)
上午,来了一位当教授的朋友,坐聊一个多小时。与他相对,边喝茶,他边时不时从裤袋里摸出手机,开机,看一眼,又关机。
看他这样频繁动作,我忍不住问:累不累呀?他大倒苦水:不敢开机啦,都是关于高考志愿填报之事,考生家长总以为,一个教授就有操纵招生之能力,便逮着我不放过,以为是救命稻草。
我哈哈笑。我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如今高考,不仅考学生,更考家长,每位家长在这几天,皆如热锅蚂蚁。
这几天,我也接几个电话,不是问“厦大熟不熟”,就是问“集大熟不熟”,问话的人,熟人也好,熟人介绍来的陌生人也好,仿佛,我是能量无边人物,又仿佛,我是他们捡到筐里都是菜的那株水灵灵绿苗。
可惜,我只是一株狗尾巴草,不是能烧出美味的菜。然而,中国的人情世故就是如此。如此,逼得一些人将手机关闭,仍不能逃脱“祈求帮忙”的重重围扰。
正午,接一个电话。
对方:是记者吗?帮个忙好吗?
我:请问什么事?
对方:我老公跟一个女人跑了,你帮我找到他,还我一个公道,我只要一个公道。
我:我是记者不是侦探,我哪有能力帮你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你找公安局吧。
对方:公安局说找不到人,有人告诉我,记者可以找得到,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公安局找不到的人,记者可以找到?她以为记者是孙悟空?)
我:你找妇联吧。
对方:我们户口不在厦门,妇联不管。
我:你雇侦探吧。
对方:那要花钱,不合算。
我:我真的没办法。
对方说:你可以登报呀,最好在电视台放,最好在中央电视台也放,这样,我老公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没地方躲了。
我:我真的真的没办法帮你找到人。
我晕了。
午饭后,两女友携两男孩来家小坐——两男孩小学放假,两女友就想:该带孩子出门玩玩了,于是,从福州来到厦门。
他们住厦门大学里,逛海边,吃厦大食堂。这样亲子活动,两男孩兴致勃勃,两妈妈轻松陪同。待离厦前,来我家歇歇脚,顺便看望我。
两男孩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三女人闲聊天,聊得津津有味。
我们都是孩子的妈,日常时光里,将无数心思,系在孩子身上:衣食住行,读书学习,品德修养……孩子的每寸成长,都倾注无数心血。
记得,一个高一女生对我说:将来我肯定不当妈妈。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不可能像你们(指我和她妈)一样无私,养大一个孩子,要付出太多的、太可怕的爱,我要留点爱给自己。她还说:我不能明白,你们怎么能这样爱孩子,爱到不考虑自己,只考虑孩子?她再说:至少到现在,我仍不能理解,母爱怎么能够,这样伟大。
对这位16岁女生的思想,我不知如何回答。我只知道,自我当母亲后,一日一日,孩子就占据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关注孩子的健康成长,就成了呼吸一样自然的一件事。
晚上,女儿仍窝在房间专心背书,我削好苹果,切片,端给她。她摇手说:不想吃。
明天,她期末开考,考政治和生物。这周末两天,她闭门不出,电脑不碰,以临时抱佛脚态度,紧张温课。看她如临大敌模样,我也变得大气不敢出,尽量让她独处,尽量不吵她。
其实,她烦时,我也烦。看她被功课如此压迫,我也难以无所顾忌开怀。傍晚时,我推却了一场饭局,推却了有人邀一起去读书沙龙“高雅”一晚的建议,理由皆是:陪孩子。
所谓陪孩子,只是,她在一间房里,房门关着;我在另一间房里,房门开着。然而,我在,相信她心安。所以,我必须在着,哪怕,不发一言,不出一声。
女儿睡去后,表情终于放松,面容恬静。我轻轻为她,盖好薄被。
愿她在梦里,没有书包,没有考试,只有一片无际田野,她在田野上,自由地,欢快地,大笑着,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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