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煮汤圆。吃汤圆时，想起闽南这日，家家户户要搓“冬节圆”——不知那些大户家族的闽南人家，冬至这天是何等热闹和场面盛大——我自然没闲情搓圆，买了超市里的难吃汤圆，胡乱煮胡乱吃，也算有过节之形式了。

    闽南人将冬至叫“小年兜”，有“吃过冬节圆，岁数长一年”的俗谚流传。如此昼短夜长，一天匆匆过，又老一岁了吗？真恨不得拽住时间的华美衣襟，不松手呀。

    闽南还有一句俗谚：没冬至都要搓圆。这句话，我喜欢。这句话，有满满的世俗鲜香——不过年，不过节，不拜神，仍忍不住，要搓搓圆子，甜甜腻腻、热热乎乎、快快乐乐地吃。这寻常日子的搓圆、吃圆，满溢精心营造出的一份欢喜团圆，多么好。

    汤圆吃罢，去菜市场，买2斤羊腿肉1个萝卜，买当归、枸椐、黄芪。转回家，放瓦罐里煲。中午，羊肉煲一锅、酱油水煮黄翅鱼两条、素炒菠菜一盘、素炒黑木耳菜心一盘，绿、白、黑、红、黄，四个菜品相皆不错，做好摆出未吃时，香气先扑鼻。与女儿一起美美吃时，我说：补冬呀，一冬不冷，别理会你的痘痘要长出几个，体重要增加几两。女儿边喊：痘痘长我脸上，肥肉长我身上，你当然不在意，边大快朵颐。

    下午，去朋友家，与朋友喝茶，打牌，聊天。晚上，有人执意要宴请朋友，朋友便一拖四，带我们浩浩荡荡赴饭局。佳肴满桌吃罢，又吃汤圆。吃罢，再到朋友家，依旧喝茶，打牌，聊天。

    夜深回家。近楼道时，看看周遭，夜漫长，暗如墨，寂静无边无际；看看头顶，清辉淡，月如盘，农历十三的月亮距离圆满仅两步之遥。进家门时，水仙浓烈的香旋舞扑来，仿佛房间喷洒了过量香水——两个玻璃水杯里，前日买的一把水仙花瓣微卷，上午买的一把水仙花骨朵全数打开，60多支金盏银台在静谧客厅里，竞相吐露芬芳，香氛流动如水银泄地，无所不在。

    睡前，想一年又过。想生命里的华彩乐章，一年里那么少；岁月中的盛大场景，一年中那么少。又想，平常日子，如果以“没冬至都要搓圆”的态度待之，会不会在新年里，有新的觉悟？再想，是不是要从这刻起，对许多事，不做长远打算，不做太多期许，专注于眼前的一时一刻？

    想着，想着，沉沉睡去，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