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我心深处(随笔) |
对地瓜的记忆自记事以来至今。这种我的童年时期、少年时期与白米饭一起在餐桌上占同样地位的又称番薯、红薯、白薯、山芋、红苕的草本植物,无论块、片、条、丝,无论色红、黄、白,无论干焖、锅蒸、煮汤、生吃,还是与其他食品掺和一堆,作为孩子的我,总是津津有味风卷残云,食之甘饴的模样常使妈妈呵呵笑:这个孩子真好养。
转眼,世事变迁,1分钱一斤的地瓜鱼跃龙门,倍增的身价是商家1元2元一碗的地瓜粥里搅来搅去也只搅出三两指头大小的块茎。于是,上菜市时便3斤4斤买回来,堆于厨房一角,馋时,最快捷的方式是洗净带皮往微波炉中一扔,5至10分钟后,满室烤地瓜的香味一缕缕一阵阵从铝合金窗缝串逸出,楼下的邻居便推门:你又烤地瓜了,快分一块吃。
那日,朋友送来一大包地瓜粉、一纸箱自家地产的地瓜,喜的我眉眼都是笑。好东西不在贵,好在你想要,你爱要。一箱地瓜放在那,今天煮一个,后天烤一块,半月后,竟有一个发了芽,寸长的嫩嫩芽儿泛出些些许许粉紫色,遂找一个空花盆填了花土认真埋下,浇上自来水。几日后,两丝淡绿钻出黑土面;再几日,细长的茎上顶了几脉碧绿心脏形叶片儿;再再几日,一盆深绿盎然蓬蓬勃勃的观叶盆景便长成。于是,移至客厅,与绿巨人、万年青、富贵竹、十二卷这些只长叶不开花的植物分置房内各边角。
绿色养眼,绿色养心。不知何时起,莳弄花草的爱好只剩下对草的不由分说的万分兴趣。荒野郊外,蔚蓝天下,一棵茂盛古榕,一棵笔直棕榈,一棵茁壮苏铁,都能滋润我久居举目皆灰色钢筋水泥的那份疲倦视觉。可惜,巨木有良用,苍苍郁郁在天地间,搬不进我的小小斗室。斗室能容的,只是几叶几茎几株。
所以,不管油绿、碧绿、嫩绿,不管粗壮、纤柔、瘦弱,不管土栽、盆养、水培,凡让我两眼一亮的小个儿的带绿意植物,我都忍不住想折腾它们,让其背井离乡“移民”一回。甚至,高高山崖上的青苔,浅浅池塘中的浮萍,急流河岸边的水草,干旱田野里的蕨类,我都兴高采烈将其带回,精心植入花盆,浇水,施肥,然后心怀沮丧看其在我的照料下慢慢死去。
地瓜则不死。这种明万历年间由吕宋引进,在饥荒年代作为百姓活命的口粮,对我的味觉而言,从块茎到叶儿,都是美味佳肴。最馋的时候是,择一把嫩茎叶下锅急炒,配以热腾腾的烤地瓜,那种原汤原汁的农家滋味,真真令我忍俊不禁食指大动。而现在,地瓜于我有了新用途。一盆长势盎然的盈盈绿色,几日,再几日,观之赏之,何时细长的茎蔓生,从盆沿依依垂挂下?何时开红紫色或白色喇叭花?何时有果实收成?
在小小花盆中挖地瓜是一个真正笑话,我不可能如此天真如此期望有如此异事发生。只是每日看瓜藤瓜叶翠翠绿绿茁壮生长,整日忙乱的一个人也就从容宁静,一颗心也就有消消停停的余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