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老莫这个写作达人在很短的时间为我写了高质量的书评。
跨越世纪的对话
莫幼群

有人说,西方在16世纪发现了人,在18世纪发现了妇女,在19世纪发现了儿童。和18世纪的“被发现”不同,对于女性而言,过去的20世纪是自我发现、自我肯定和自我成就。第二性已经无限逼近第一性。拿冬奥会的颁奖情形打个比方,男性站在金牌领奖台上,而女性站在银牌领奖台上,虽然尚未并肩,但已经站到了一起。
具体到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女性解放并不是单一的旋律,而是和思想解放、人性解放、政治解放、民族解放等旋律混杂在一起,构成繁复曲折的复调。在此一复调中,女性解放并非主旋律,甚至有可能只是点缀,但其意义已经非同寻常。
中国女性有着几千年的被压抑史和被奴役史,所以与西方女性循序渐进式的解放历程不同,20世纪的中国女性解放是狂飙突进的,也是相当仓促的,甚至是毫无章法的。但从另一个意义上说,正因为仓促,正因为毫无章法,才格外令人喜出望外,才会有那么多意外的收获,才会有那么多石破天惊的人物——那些可爱、可亲、可敬、可叹、可佩的风采卓绝的民国女子,以后不会再有了吧!
江泓新作《一半明媚一半忧伤:那些民国女子》也正是带着一种巨大的感慨,通过别具匠心的抒写,勾勒出那一个令人神往的“她民国”。自然,对准的主要是“她中之她”,即那些俗称“民国才女”的奇绝女子。林徽因、张充和、孙多慈、朱梅馥、孟小冬、关紫兰等十四位知名女子的人生情感故事,或温暖,或凄婉,或无奈,或浪漫……
究竟何谓“才女”?我以为,至少应该具备两项才干,一是爱自己的能力,二是爱他人的能力。因为爱自己,所以善于经营事业、经营创作、经营生活;因为爱他人,所以勇于追求爱情、悲天悯人、博爱众生。前者往往是明媚的风景,后者往往是忧伤的源头。当然,这种情绪也是复调的,悲喜交加,悲从喜出,喜破悲来——正是由于明媚和忧伤相互渗透、相互转化,她们的故事才格外精彩,本书也才格外好看。
《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叙事细腻,视角独特,对于近年发现的新史料、史学界的新观点做了充分的吸纳,可以说新意盎然,在坊间的同类书籍中显得十分超拔。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书中还选用了一些老照片,使得“她民国”更加立体、更加丰满、更加真切。而当那些面庞或粲然如花,或忧郁如梦,或凝眉沉思,或展颜神往,以一种直逼人心的姿态出现在字里行间,带给人们的就是一次次跨越世纪的真诚对视。
是对视,更是对话。作者江泓本身即是标准的才女,不仅是新作频出的作家,也是新闻感觉敏锐的电视人,更是具有执业资格的心理咨询师。她的上两部作品《月白流苏》和《月光宝盒——我的心情瑜伽》,凭借着对当代女性心理的精准把握和独特解读,引起众多读者的共鸣。本书则集中聚焦民国才女,堪称一次次美妙的心理出诊,堪称一场场丰盈的心灵对话。
还是那个老问题——娜拉出走后怎么办,女性独立之后怎么办?从外向的角度说,是获得更多的认可、获得更多的爱;从内向的角度说,最终是求得内心的自足、求得内心的安宁。这样看来,女性独立仍然任重道远。如今,距离那些民国女子,距离那些暴雨般的解放、春花式的绽放、疾风般的呐喊、冷月般的恬淡、冬雪般的坚忍、秋叶般的凋谢,已经有一个世纪了。我们来到了21世纪,一个被称为“她世纪”的世纪,一个似乎有些自相矛盾的世纪。一方面,知识经济使得女性彻底摆脱体力和智力上的劣势,获得了越来越高的经济地位和社会话语权,另一方面,歧视女性、消费女性的情况还大量存在,尤其是对妇女身体、尊严的消费,在大众文化的包装下,甚至变得星光熠熠;一方面,是越来越精致考究的物质生活,另一方面,是越来越普遍的“爱无能”和“性无趣”。当然,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新生事物,比如“剩女”,实际上具有重大的积极意义,表明当代有识之女士,已经不再屈从于传统婚姻、不再苟合于素质日益低下的当代男性,其中正暗藏着女性向着更深维度解放的契机。
写作是对话,也是发给过去、现在、未来的私人信件。《一半明媚一半忧伤》中这一封封优美的信函,“充满感同身受的同情和理解”,发给了那一个个同样优美的民国才女,她们自然不会回答,但会用微笑的眼睛注视着现世红尘中的她们和他们。
对于当下的读者,这本用真诚写就的书定会引起广泛的回响,也期待她们和他们用同样的真诚写出回信。
更期待着未来读者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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