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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置可否  二十四

(2008-06-10 17:2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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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小说

分类: 长篇连载

二十四

 

随着曹冬梅的离去,这个冬天已经陆陆续续有知青返回京城,有父母重返工作岗位将子女调回京的,有父母托关系找门路把子女弄回去的,也有像曹冬梅一样靠自己的“努力”脱离开农村的。毛子已经走了,而且还是去了让人垂涎的北京第一机床厂当了工人,赵卫东的父母也正在为他忙活这事儿,村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青和邢国庆一点动静没有。

在此期间,本村的一位姑娘走进了邢国庆的生活。姑娘叫王秀,她们家是本村少有的几个外姓之一,父亲在她十岁时就得痨病过世了,王秀没有兄弟姐妹,只与母亲俩人相依为命。王秀的母亲年轻守寡后没有改嫁,据李大爷说他们夫妇感情不错,自丈夫去世后,王秀的母亲时常一个人跑到丈夫的坟头上一坐就是半天,从来没有人听见过她的哭泣声,但人们能看到她被泪水打湿的半拉衣襟。在那片荒凉的坟地里,她把丈夫的坟莹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她亲手栽植的两棵柏树之外,人们看不到一根杂草。王秀夜里夜起时,好几次都被呆坐在炕上的母亲吓得一惊一乍,开灯之后,发现母亲干瘪的脸上老泪纵横。也许是长年的思念成疾,王秀的母亲得了哮喘病,不到五十的人看上去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

刚到这个村的时候,邢国庆就注意到了王秀一家人,因为在当时以农耕为主的农村中,家庭劳力的多寡是决定物质与生存的关键因素,所以,在家庭基本人口都在五口以上的村子里,王秀一家就像“五保户”李大爷一样,显得单薄而且特别。

王秀说不上漂亮,却长得很端庄,丰满的圆脸上虽然不白,但皮肤细腻而有光泽。由于长年下地劳作,她匀称的身材显得很有活力,加上她正处在女孩子发育的最佳年龄,所以,王秀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健康青春的魅力。王秀的家不像农村的其他家庭那样凌乱和气味难闻,她和母亲不仅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而且把家里也归置得很整洁。王秀一家住得与“五保户”李大爷家很近,邢国庆、赵卫东和毛子在下工以后,有时候也会去她家帮做一些挑水、打扫猪圈之类的体力活。而邢国庆几个人衣裤被褥的缝补浆洗也几乎被王秀母女包了,王秀比邢国庆大一岁,她们之间经常姐弟相称,就在这种相互帮衬中,邢国庆和王秀两个人慢慢产生了感情。

在知青们纷纷离开村子回北京那段时间,邢国庆的情绪一度非常低落,王秀时不时会做上一顿北京人爱吃的炸酱面,把邢国庆喊了去一起吃。那个年头能够吃上一顿炸酱面相当于过节,尤其是在邢国庆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那个干净整洁的清贫农家和那对善良的母女,给正处在惶惑中的邢国庆的心理上带来了很大的安慰。

赵卫东的父母托关系走后门调回了北京之后,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五保户”李大爷和邢国庆两个人。李大爷的耳朵越来越聋,因为听不清别人说什么,所以他的话也越来越少了。再往后的日子里,李大爷几乎不说话了,邢国庆也变得沉默寡言,这栋屋子里每天都象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天,王秀又来喊邢国庆去吃炸酱面,他躺在炕上推说自己不舒服,就没去王秀家。邢国庆不原意总去麻烦母女二人,农村里积攒点白面不容易,一般都要等到过年过节时才舍得吃,他不想把母女二人平时省吃俭用的那点白面都给吃没了。天气渐渐黑了,邢国庆独自一个人躺在炕上没有开灯,想着自己的父母和姐姐还远在千里之遥的安徽下放劳动,想着自己看不到尽头的未来,他感觉到两个眼角一热,两滴眼泪顺着左右两侧的太阳穴滑落入了鬓角的发际间。当邢国庆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后,他再也抑制不住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他像个孩子般哽咽抽泣起来,也许他觉得东间里的李大爷听不到声音,他索性号啕大哭起来。就在此时,邢国庆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在为自己擦拭眼泪,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刚要翻身坐起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你一个大男人家的,不能这样哭,当心让人家听到了笑话你。快起来吃吧,我给你送炸酱面来了。”

听到是王秀的声音之后,邢国庆不但没有停止下哭声,反而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更加放肆地哭了起来。看到一个大小伙子如此动情放悲,善良的王秀坐在炕沿上一边为他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边禁不住也陪着落起泪来。过了许久,邢国庆止住了哽咽声,抓住了王秀为她擦拭泪水的小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两个人交往已经四年多了,但这样的亲密接触还是第一次。农村姑娘那种与生俱来的羞涩,促使着王秀往回抽了抽手,邢国庆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转身用脸把王秀的手压在枕头上,她也就没再坚持。枕着王秀那只温暖软滑的小手,邢国庆觉得踏实了许多,心里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没着没落了,一股渴望已久的温馨感自心头开始滋生。就这样过了许久,两个人在漆黑一团的炕上一动没动地感受着彼此带来的温馨,也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王秀忽然想起了那碗炸酱面,伸手在炕沿上摸索起来,并对着邢国庆像哄孩子似地说:“快吃面吧,再不吃面就砣了。”

邢国庆还是没有出声,他凭借着听觉抓住了王秀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嘴上吻了起来,钻入他鼻孔的味道既有少女身上特有的香醇,也有一股炸酱面的香味。王秀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就被一片柔软湿滑的东西堵住了嘴,她身体抽搐震动了一下之后,便软软地瘫了下来。邢国庆笨拙地撕扯开了王秀的衣服,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他也能感觉到王秀胸口奔涌弹出的两团欲火。王秀不再做象征性的抵抗了,她觉得大脑中既有点惊恐也有点羞涩、似乎还有一点渴望在相互交织着,她顺从地躺在浸满邢国庆汗馊味的土炕上,嘴里只能下意识地反复念叨一句话:“再不吃面就砣了……再不吃面就砣了……。”

 

村里的知青越来越少了,但邢国庆不再像原先那般彷徨寂寞了,自从和王秀有了第一次做爱经历之后,两个初尝禁果的年轻人犹如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他们正处在精气神最旺盛的时期,脑海里根本没有节制的概念,邢国庆记得他和王秀最多一天前后做了六次,也不知道李大爷是不是真的聋了,反正西边这间山呼海啸,而东边那间屋子里则一点动静没有。

有一天晚上,两个年轻人巫山云雨一番之后,王秀就着急穿上衣服回家,最近,有病卧炕的母亲似乎有所觉察,经常明里暗里拿话敲打她,说一些女人应该谨守妇道之类的话,所以,她最近减少了邢国庆这里来的次数。穿戴整齐的王秀刚要出门,邢国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说:“我父母官复原职回北京工作了,我最近可能就要回北京了。”

王秀说:“好啊!你不是一直就盼着回北京嘛。”

“我想带你一起回北京去。”

“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在这里陪我妈。”

“那我可就一个人走了。”

“随便!”

说完,王秀一扭头就出门了。

一个月前,邢国庆父亲的政策就落实了,他带着妻子和女儿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儿子调回北京。就这样,到商业部继续任职的邢父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给儿子邢国庆把调令办了下来,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儿子对于回北京的热情并不高。经过母亲再三写信追问,邢国庆承认了自己和一个农村姑娘相恋了,还说自己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留在农村,要么带那个姑娘一起回北京。儿子的态度令父母感到非常震惊,他们无法想象自己的儿子和一个东北农村的姑娘结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结果,这是他们无法接受也不可能接受的事情。随后,父母便给邢国庆写了一封措辞极其严厉的信,信中细陈他留在农村的暗淡前景,也帮他规划了回北京后的锦绣前程,最后,他们还说已经给儿子物色了一门亲事,是父亲的老战友、一位总后勤部手中握有实权的将军的女儿。

邢国庆陷入了左右两难的境地,他与王秀几年的感情已经有了质的突破,现在正是如胶似漆难以割舍的时候;北京舒适的都市生活于这里简直有天壤之别,凭借着父母的关系他还可以进入机关上班,比去机床厂当工人的毛子还要风光一百倍,还有以后的提干、晋级……。

经过了几天几夜的反复斟酌之后,邢国庆决定先回北京,回去后做通了父母的思想工作之后,再来接王秀一起到北京去。跟他五年前来阜新时的那个寒冷的早晨不同,邢国庆离开这里的时候正直春光明媚,在阜新的长途汽车站里,他拉着王秀的手说:“秀姐,你放心吧!我回去劝劝我爸妈,让他同意我们的亲事,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接你的。”

王秀说:“我说过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这里陪我妈,我妈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离不开人的。”

“我们可以把你妈一起接到北京,正好可以给她瞧病。”

“你真的会把我妈也接到北京去?”王秀的眼睛顿时闪亮起来。

“傻姐姐!我们结婚之后,你妈就是我妈了。”邢国庆握紧了王秀的手说,“我会说话算数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等着你!”王秀开始兴奋起来。

 

回北京后,邢国庆开始试探着与父母交流王秀的问题,但每一次谈话都是在不愉快中结束的。有一次,他甚至拿出自己与王秀已经有了那种事情作为筹码来“要挟”父母,母亲却说王秀结婚前就能跟你有那种事情,肯定是一个轻浮的女人,这种女人怎么能进邢家的门。父母亲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他感到绝望。邢国庆开始写信安慰王秀,说自己刚回北京先忙着落实工作的问题,等有时间后再与父母谈他们俩的事情。

邢国庆的父母也没闲着,抓紧时间给儿子安排工作的同时,他们还安排儿子与那位将军的女儿约会,正有求于父母的邢国庆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前去赴约了。

姑娘叫许庭芳,是一名军人,张得圆脸盘大眼睛,一身草绿色的军装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在当时也是颇具回头率的那种姑娘。许廷芳很有礼貌,也非常善谈,的确不是王秀一个乡下姑娘所能相比的。第一次见面的气氛非常融洽,邢国庆给她讲了不少关于下乡插队的趣闻趣事,唯独没有说他与王秀的这一段。

接下来,邢国庆的工作也有了安排,他在父亲的安排下顺利地进入了商业部下面的一个机关。母亲听说了儿子与那个农村姑娘有了那种事情之后,便担心这件事情还有反复,就与丈夫商议给儿子把名字改了,父亲觉得母亲深谋远虑,就在办理儿子的工作手续时,把邢国庆的名字改成了邢德铭。

自回到北京之后,邢国庆已经习惯了父母这种想当然的安排,而且事后看来,父母为自己走的每一步都算计的很精确也很合理,所以他也就习惯了父母的安排。就这样,回北京不久的邢国庆就变成了邢德铭。

转眼间,邢国庆回北京已经八个月了,他已经有半年没跟王秀联系了,因为在回北京两个月之后,他就在母亲的亲自监督下,给王秀写了一封绝交信。王秀没有给他回信,从此以后,两个人之间音讯全无。这半年来,邢国庆与许廷芳的关系发展很快,两个人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加上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双方决定就在元旦为俩人举办婚礼。就在邢国庆沉浸在即将结婚的兴奋中时,一封辽宁阜新的来信如同一盆冷水,把他浇了一个透心凉。信是王秀写来的,她告诉邢国庆自己已经怀孕了,而且马上就要临产了,母亲在三个月前因为跟自己怄气,已经去世了。她说现在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还听说去医院生孩子必须有亲人的签名,她希望邢国庆能够到阜新帮她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由她一个人来抚养,绝不会牵连邢国庆……。

邢国庆二话没说,他向单位请了长假,对父母和许廷芳说自己要出差,便连夜坐上了去锦州的火车。一路之上,邢国庆在想象自己走后,王秀一个人背负的压力,一个农村姑娘未婚先孕,在村里被人指点责骂不说,向来要强的母亲还因为这件事情撒手人寰……。邢国庆几乎都没有想象下去的勇气,如果不是医院要求产妇的家人签字,如果不是母亲突然离去,王秀或许都不会告诉自己她有了孩子。

邢国庆一夜未能合眼,到了锦州后,他马不停蹄地又坐上了去阜新的长途车,沿途之上没有多大的改变,天气也与他五年前初到阜新的那个冬天一样的阴暗,一样的寒冷。下了长途车,他又步行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眼前出现了那个熟悉的村落。不消一会儿,邢国庆便到了王秀家门口,大门口的两扇门上贴着两块白纸,告诉人们这家有人过世不久。邢国庆推了推院门,门没有关,他立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似乎在考虑如何面对王秀那双纯朴的眼睛。进了院子之后,他没有看到王秀的身影,屋里没有一点动静,邢国庆推开屋门,由于还不适应屋里的光线,他只觉得屋里一片漆黑。正恍惚间,邢国庆忽然听到东间的炕上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他摸索到炕上,觉得炕席之上一片冰凉。此时,他的眼睛已经能够看清屋里的一切了,炕上堆了两三层厚厚的棉被和自己穿了五年的那件军大衣,棉花堆在轻轻的蠕动,一个头发凌乱的脑袋钻出了被窝,王秀努力地抬起头,傻呆呆地盯着站在面前的邢国庆。

分开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原先那个健康的、浑身上下都充满活力的王秀竟变成了这副样子。邢国庆使劲地揉了揉眼睛,这一次他确定眼前就是那个在自己最绝望之时、曾经给过他温暖给过他安慰给过他情爱也给过他炸酱面的王秀。邢国庆心里感到一阵揪心的酸楚,两行充满内疚的泪水潸然滚落,他伸出两只手扶住了要挣扎坐起来的王秀,带着责备也有自责的口气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腹部鼓胀的王秀根本坐不起来,她只能斜靠在墙壁上,伸出一只手擦拭着邢国庆脸上的泪水说:“你刚刚回城里工作,我怕你……分心,”王秀似乎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她喘了一口气继续说,“也怕对你的工作……有影响。”

邢国庆伸出一只胳膊,垫在王秀靠着墙壁的头上,轻轻地吻着她的唇,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王秀一边为他用手抹去泪水一边说:“你都是个大男人了,让人看见会……会笑话你的。你摸摸这里,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估摸着这几天就该生了。”

邢国庆轻轻地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面孕育着自己的骨肉和自己延续的生命。这一刻,邢国庆的脑子里纷乱如麻,该如何向父母交待?该如何向许庭芳说明呢?留在这里照顾王秀和孩子吗?北京的工作怎么办……?不管怎么说,现在不能抛开王秀,关于将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能给我熬点热粥喝吗?”王秀说,“我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做。”

邢国庆把王秀安置好,来到正间的锅台旁掀开锅盖一看,锅底剩下的一点冷粥早已冻成了冰砣。他从院子里面抱来了木柴,接着又去淘米,点上火之后,屋里开始有点人气了,邢国庆打量着这个原先干净整洁的家,现在已经凌乱不堪了。王秀一家祖籍是山东,作为外姓人,她们在本村没有一个亲戚可以来照顾这个身怀六甲的可怜女人,尤其是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

晚上,邢国庆做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看着王秀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心里多少安慰了一点。吃上热饭之后,王秀的脸色有了些缓和,不再像刚才那么苍白憔悴了,她静静地依偎在邢国庆的怀里说:“你走后不久,李大爷就过世了,死在屋里不知道多久,别人闻到那间屋里的臭味后才发现的,据说李大爷的身上爬满了蛆,满屋子飞的都是绿头大苍蝇。”

王秀可能感觉那个场景有些恶心,端起身边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口热水,她继续说:“你走后,李支书隔三岔五就来找我们娘俩的麻烦。后来,我的肚子慢慢大了也不能下地干活了,李支书就骂我是破鞋,说孩子他爹是个偷狗贼,生下的孩子也好不了,还不给我们娘俩发救济粮……。”

王秀的语气平和的像是在叙述别人家的事情,语调里听不出半点怨恨,她扭头看着邢国庆说:“等我生完孩子,你就回北京吧,别耽误你的工作,我能照顾自己和孩子。”

邢国庆问:“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以后……,以后你方便了就来接我和孩子。”王秀看着邢国庆的面色有些犹豫,“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娘儿俩就在这儿住着,哪儿都不去。”

邢国庆面带愧色地说:“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太多了,我将来一定加倍偿还。”

王秀笑了,笑得是那样的朴实,她说:“你们有文化的人说的话不能全信。小时候,我爹经常给我讲一个故事,说一个京城里的人在山东做生意,因为本钱不够,就借了一个山东人的钱。后来京城的人生意做大了也不提还钱的事,那个山东人就上门讨债,京城的人觉得山东人实在、好糊弄,就说现在没钱,我先给你写一张欠条吧。山东人没办法,只能答应了,但等他把欠条拿回家后,旁人看了说这钱要不回来了。”

邢国庆问:“为什么?不是有欠条吗?”

王秀说:“欠条是这么写的:欠你钱,还你钱,背饥荒,就该还。如今手头不宽裕,白纸黑字写借据。我老家,在河南,后院种了两亩蒿子田,等蒿子,长成树,解成板,做成船。收了蒿子复开田,种棉花,纺线线,织成布,做成帆,备齐了,下江南,一去三百六十年。船烂了,起出钉,打成镰,割棘子,插堰边,刮羊绒,擀成毡。擀成毡,做护肩,去博山,担瓷碗,回到家,开个店,店不火,没有钱,店火了,再开店,开遍九州十八县,一代一代往下传,哪一代,能还钱?我也不敢说了算。”

 

第二天晚上,王秀觉得肚子开始疼了,邢国庆不敢耽误,急忙从附近的矿上找来一辆平板车,把王秀送到矿上的医院里。因为没有结婚证,邢国庆跟值班的大夫解释了半天,说今天走得太急没有带,明天一定把结婚证送过来。看着一旁痛苦喊叫的王秀,大夫可能动了恻隐之心,答应先帮着王秀接生,邢国庆忙不迭地出去买了两包“牡丹”牌香烟塞进了值班大夫的白大褂里。

在产房外独自守候的邢国庆焦躁地走来走去,也许是紧张的缘故,他自己也跑到医院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盒烟来抽,刚抽了一口,就把自己呛得咳嗽不止。这时,产房门打开了,那名值班大夫匆忙地跑了出来,他一边抹着头上的汗水一边责问邢国庆:“你把老婆怎么伺候的,她严重营养不良,根本没有体力生产,现在开始大出血了。”

“那怎么办啊?”邢国庆急切地问。

“我去看看血库里有没有AB型的血。”值班大夫边走边说,“对了,你是什么血型?”

“我是A型血。”

“血库里不可能有那么多AB型血,你赶紧出去找人,去找AB型血的人。”

 

邢国庆发疯似的跑到矿区的食堂里,正赶上刚下夜班矿工在这里吃饭。他求爷爷告奶奶问哪位矿工是AB血型,并许下承诺,只要保住大人和孩子的命,日后一定重金感谢。大部分矿工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邢国庆说可以带他们到去医院验血,矿工们又说十滴血一滴精,要他们的血就是要他们的命。僵持之际,一位老婆刚生过孩子的年轻矿工站了出来,说他是AB血型。邢国庆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拉着AB血型矿工就往医院里跑。赶到医院后,邢国庆发现产房的门敞开着,里面已空无一人。一名护士走过来,告诉他生下一个儿子,产妇因为大出血没能止住,已经停止了呼吸了……。后面的话,邢国庆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刹那间,他感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医院的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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