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在《作家》杂志上遇到柳营，是被封面上她的那张肖像照吸引住了。一个清秀知性的女子，最抓人的是她的眼神，那眼神虽然被树胶框眼镜挡在了镜片后面，却仍是灼灼地闪着灵慧之光，凭直觉，这是一个心深似海的女子，一个有故事的女子……”

2009年11月所写的博文《幽暗之花》开头我这样描述了对柳营纸上的第一印象。是她契合我世界观和审美趣味的小说吸引我不由自主地写了一篇文字。不为了让她看见，只是自己想要表达。

那时我们还只是茫茫人海中运行于各自人生轨迹的陌生人。

就像对其他我所喜爱的作家一样，我通过阅读作品与他们建立精神上的联系，不奢望有朝一日能与他们相见唔谈，甚至成为朋友。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时常到她的博客蹓跶，关注她的日常遭遇、点滴表达，透过那些随性的文字，我以为自己对她的才华、性情、境界是懂得的，因为懂得，读她的文字就越能感觉到温暖和力量。好象知己般，她总能说中你的心思，哪怕是那些一闪而过无以言表却客观存在的微妙感受她也能精准地捕捉并表达，让你读了忍不住叹气。

在这样持续的关注中，生出怜惜。怜惜她其实也是怜惜自己。

但一直只潜水不出声，关注她是我的愿望和需求，没想让她知道。

可还是知道了，通过各种偶然的必然的机缘和途径。然后，跟贴、发纸条、通电话、上QQ……是一“见”如故的感觉。

年岁渐长，经见过的事情多了后方明白，这世上的男男女女，如果有缘，必定会在人生的某个点上交集。如果无缘，就仿若杜甫所说的参星与商星，此出彼没永难聚首。焦虑也罢，渴望也罢，你总是敌不过命运的操盘手，所以就请一边惊叹缘份的神秘，一边心平气和地去顺应吧。

柳营的出现，真的应了“幽暗之花”。在我生命的低潮，在厦门的夜色之中，忽然闪亮。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一袭黑色束腰呢大衣，将身段衬得优雅，将脸色衬得皎白。那么美丽的眼睛，又大又亮，看你一眼，你就知道什么叫聪慧灵光。

像久别重逢的老友，我们轻轻拥抱了一下。“秧（声调介于音平与阳平之间）子！”她这种带江浙口音似嗲又柔的叫法听起来可爱又新鲜。

我还是忍不住惊叹，眼前的柳营，比我想象中的小多了，要不是事先读了那么多她的作品，我几乎难以将那些深刻的文字与眼前这个柔媚的小姑娘划上等号。而且，她实在是比照片好看，定格了的照片怎么也表达不了她身上灵动的韵味。

为了践行厦门一唔的承诺，柳营这次硬等动车票、坐飞机头等舱、打车被坑、吃饭挨宰没少折腾。光是这份信与义就已让我感动。我这个比她年长好几岁的人居然有点语无伦次。

羚羊客栈这下全住满了，大人们四处走动，小孩们上蹿下跳，年味十足，一片兴旺。

“品吧”成了闹吧。柳营安静地坐在一隅，平和淡定的神情，不出声。待客人散去回房，我们才开始聊天。从血型、星座、性格到内心的力量、生活的态度等等，柳营吴侬软语娓娓道来，只消一眼她就能把你说准，这样的洞察力也属于天份。话说开来，大家就都放松了，感觉越来越亲近。

次日，羚羊客栈事多我难以分身，柳营自去游逛。再一日，柳营说：“秧子，我好想我们一起走走，说说话。”

我们在厦门悠悠荡荡。

一起去看了柳营平素爱逛的博物馆，她说她喜欢和老的东西打交道，于是又一起去了她平素爱逛的古玩店。见她淘宝时兴味盎然又经验老道的样子，我这个外行也不禁对那些老玩艺滋生出了兴趣。人无癖不可交，信然。

转眼分别的时间就到了,那天她穿了一条玫红色宽松好看的连身裙，一双布面平底鞋，戴了大大的墨镜，所以笑时只能看到她微微翘起的嘴角，甜美与知性交织的神情，说不清的味道。

想到她小说中所写的边缘模糊的情感，你也说不好柳营到底是怎样的，她的身上有多种气质的混合，在不同的境况中消消涨涨，随机呈现。她从不会刻意地彰显某一面或藏起某一面，她只自自然然地做她自己。

我喜欢这份真实，特别喜欢她某些时候的直接率性。我搞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柳营的方方面面，我就是觉得她亲。我见犹怜。

柳营回到杭州后几日我才回到福州，收到她发的一条短信：“秧子，回否？照顾好自己。”

回想起来，此次的厦门相见，大多时候我们只是自然放松的相处，并没有很多的话。千言万语，无需说出，彼此已经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