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早就从央视二套的《第一时间》获悉台湾著名导演杨德昌病逝的消息。杨德昌和侯孝贤、李安等是公认的台湾电影的旗帜，但他最早学的却是控制工程、建筑和电脑编程，三十岁那年，这位计算机硕士转行拍电影，他将西方电影理论与中国传统电影美学相结合，创造出有鲜明台湾乡土特色的民族电影。理工科出身的杨德昌以知性思辨著称，他的电影善用散点结构与开放式结尾，突破东方人大团圆结局的传统审美心理，却又不追求新潮电影的技巧奇特，展现纪实、隽永、朴素的艺术风格。1982年杨德昌拍出《光阴的故事》，由此揭开台湾新电影运动的序幕，之后近20年的时间里，他完成了7部电影的拍摄，其中《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最具代表性和知名度，而《一一》虽然与金马奖失之交臂，却为他赢得了毕生最高的荣誉———第53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

    杨德昌驾鹤西去，影视界一片哀惋之声，在源源而出的各种贴子中，其前妻蔡琴的名字又被频频提起。网络上一张比较经典的照片是书生气的杨德昌从背后搂着稚气的蔡琴笑对镜头，那满溢在脸上的幸福感让人无法怀疑这两个年轻人的真诚相爱。那是1984年，蔡琴和杨德昌合作电影《青梅竹马》，其时，20岁的蔡琴已是知名歌手，杨德昌还是刚刚起步的台湾新浪潮导演，杨德昌对蔡琴一见倾心，蔡琴亦被杨德昌的才情深深折服，两人迅速坠入情网，一年后，杨德昌离开原先的妻子与蔡琴走进了婚姻殿堂。与此同时，杨德昌发表了惊世骇俗的 “无性宣言”，这位新浪潮导演打算在他的婚姻中进行新的人类情感试验，只与妻子保持柏拉图式的交流，不让这份感情掺入任何杂质。而被爱情冲昏了头的蔡琴竟然也答应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十年后，这场纯 “灵魂交流”的婚姻以杨德昌有外遇而告终。杨德昌对这段婚姻的结论是“10年感情，一片空白。”到底谁是“空白”的始作俑者呢？而蔡琴则答：“我不觉得是一片空白，我有全部的付出。”听来令人心酸不已。

离婚之际，蔡琴正在录制《点亮霓虹灯》这首歌，舞台上风光无限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输得那么惨，无尽的伤痛、不甘熄灭了心头的霓虹灯。据说此后多年，她一直没办法唱完整首歌。并发誓：“我蔡琴此生不会再给任何其他男人当太太！”蔡琴果然孑然独生至今。曾有一次在演唱会上，唱得动情的蔡琴自言自语道：“像我这样受过伤的女人，如果碰到一个对象，到底还要不要恋爱？”台下观众异口同声地说：“要！”，蔡琴又自问：“可是我会害怕。”

       离婚后三年，蔡琴没有发表过一张专辑。当她终于从阴影中走出，可以坦然地面对过去也面对自己时，她穿一袭红色的连衣裙站到舞台中间，落落大方地说，“我的前夫没有福气”。多少歌迷为之喝彩，同时心头涌上深深的怜惜。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在那苍凉淳厚的歌声背后，有着怎样千回百转的心路？有着怎样伤痛的磨折？难得的是，这个在感情上遭受重创的女人，这个再难笃信的女人，在舞台上仍是一派坦诚率真，因此分外性感、可爱。她唱着，唱出世间女子的失落与衷情，神思仿佛飘回过去，飘到遥远，有出入前世今生的迷惘，又有着善解人意的温情，她的歌声适于沉浸适于怀想，荡气回肠的让人忍不住随之轻轻歌吟，是中年男子耳畔心底最经典的慰籍。

       杨德昌再婚后育有一子一女，与第三任妻子、台湾著名钢琴家彭铠立于各种重大场合出双入对，琴瑟和谐。蔡琴与他再无会面，曾经的那份情缘似已走远，但蔡琴的朋友们知道，它仍在蔡琴心底挥之不去，或许那是蔡琴的歌声更为深沉动人的一个缘由。

昨天一早，杨德昌辞世消息被媒体披露，蔡琴的妹妹蔡菲说蔡琴“难过，但不便表示什么。”然而就在一日将尽的时候，被媒体和公众一再点名的蔡琴终于出来发表公开声明，她说：“……从电视上，我已看过他那被重复了又重复的身影后，一阵强烈而尖锐的刺痛，才刺醒了我的感觉！　深埋在我心底，长久不愿再去回想曾经对他的记忆，突地袭上来；我脱口轻喊出一句：杨德昌！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呢？！……我感谢主在他生命结束前，是与他的最爱在一起，我抬起不停涌上泪水的眼睛，坚定的告诉上帝：我可以站起来！深深的感谢上帝，让我与他轰轰烈烈的爱过……我安静的、肯定的用手拭摸着夹在圣经中的小十字架；闭上眼，再感受一次这曾经的爱情……一次比一次平静、勇敢。细数他一生共完成了八部电影，在我们生命联集的十年中，我竟见证了一半……作为一个曾经的伴侣，我们一起年轻过、奋斗过。作为一个女人，他给我的寂寞多过甜蜜。作为一个观众，我们痛失一个锐利的纪录者。时间会给他所有的作品一个公道，他的付出不会寂寞！至于我们所有过往的点滴，我自己品尝，就当作我活着时永远的秘密，随着他的逝去与世长辞。” 真挚、勇敢，令人动容。长久为情所困的她终于超越了自己，为这段情画上了句号。这个被重重伤害过的女人对于那个曾经伤她的人真的了无怨恨，一直沉潜于心的爱是如此博大绵长。除了感动、尊敬，我已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