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八点钟光景,太阳光亮得晃人眼,满街都是急匆匆赶路的人,满街都在流汗。夏天真的来了,又一个夏天。
涂防晒霜,准备上班。UVSPE50PA++,这是为去西藏特地买的,用了一个夏天,竟然没用完它。蓝色的塑料软管,黄色的盖子,蓝与黄,这两种颜色搭在一起,不热烈但很醒目。轻轻地一点点挤出乳白色的膏体,涂在脸上,丝丝的凉,一股热带植物的芳香溢了出来,像音符一般充满了整个房间,这熟悉的味道,这好闻的味道,让我阵阵眩惑,我仿佛又重回到了西藏,回到充满着这同样香味的房间中,随便伸出手去,都能握住清澈耀眼的阳光。
窗帘遮得很严,室内光线晦暗,有私密的阴郁。衣服挂在木板薄墙上,行李箱摊开在小书桌上,棉被慵懒地蜷在席梦思床上,木门紧闭着,一个女人,为了新的出门,开始涂防晒霜,她涂得很细,涂得很慢,阵阵清香飘散开来,紧附在细薄的肌肤和柔软的衣物上,也附着在房间的一应物什上,这味道既柔美缱绻又有一股子按捺不住的热烈,好闻的味道把人熏得都有些醉了,这香气馥郁的房间真让人留恋。
窗外有催促动身的召唤,生气勃勃的,一声又一声,终于把门咿呀呀催开了,阳光泻了进来,香气涌了出去,门口的一片砖地被光线切割成了阴阳两块,容光焕发的人站在亮地里被阳光轻柔地抚摸。阳光和空气都被滤过了,深吸一口,干干净净,整个人儿都变得透明晶莹。
隔着绿色的草和树,念青唐古拉山很近地横在眼前。念青唐古拉,据说是一位神的名字,它阴蓝阴蓝的,像垂挂在苍穹下的明媚的微笑,像用萨克斯吹出的《心魂曲》,就这样站在阳光下,望啊望啊望着念青唐古拉山,望到了心碎。云是丝棉做的,沉甸甸地在山腰堆积,往山顶越扯越薄越扯越淡最后淡成了烟,是透明的微微闪亮的烟,悠悠荡荡,悠悠荡荡……那些日子我和云去了很多地方。
车子顺着树排开的方向向前行驶,白云在天幕上,就好像羊群在草地上,滚呀滚的,变幻不定,自由自在。防晒霜的气息和阳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是热烈的桑巴舞曲,让人禁不住想摇摆起来。
两排绿色的树冠中间是淡蓝的天,树之外是天,毡房之上是天,在很远的天的下面,铺展开无边无际黄灿灿的油菜花,那牵扯起乡愁的花儿呀,圈出了雪域高原的江南。有时索性就把眼睛闭了起来,听听从不远的雪山吹过来的微风的声息,再睁开眼时,眼前没有了山,只有无限透明的蓝,车子还在开着,仿佛要开到天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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