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上海电视节，今年在2007年6月11－15，即将开幕了。像往年一样，最受上海市民关注的上海电视节参赛电视剧展播，昨天晚上先开始了。第一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片子，是韩国纪实片《你是我的命运》。

片子讲了一对韩国青年男女，昌元和英兰，浓墨重彩的爱情故事。巧的是，我6月3日中午，从无锡搭乘北京到上海的火车，回上海的途中，坐在我对面的一位男青年，也给我讲了一个他自己的爱情故事。我一边看着电视片里的故事，一边不时地想起车上男青年讲的故事，两个故事交替出现，让我非常地感慨。

我先给大家讲第一个故事，也就是韩国电视片里的爱情故事。

这是一个让人一开始就被深深吸引住的故事。不是电视剧虚构的故事，却比电视剧更加自然；不是编剧想象出来的故事，少了一些人为设计的大起大落和戏剧冲突，却更加地朴实、更加地真切、更加地感人。镜头一拉开，我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对患难中的小夫妻。那是2005年的年底，还有几天新年就要降临了，可是，这对恩爱夫妻却没能相伴到新年曙光的降临。画面中的姑娘有一张圆圆的脸，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稚气，由于化疗的作用，她的头发已经全部脱落了，人也显得很虚弱，可她依偎在丈夫怀里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羊、小鹿或是一只小兔子，丈夫带给她的安宁和甜蜜，使她看起来有一种依附感和归属感。片中告诉我们：看到他们，大家都会觉得这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然而，他们的故事并不像人们希望和相象的那么甜美。2002年的时候，25岁的女大学生英兰，在一家大卖场做实习工作的时候，碰到了这家超市海鲜柜台的经理，比她大九岁的昌元。英兰有一个父母双全、姐妹相伴的完整的大家庭；昌元则不然了，他从小就是个孤儿。也正因为这种特殊的生活经历，使昌元养成了内向、不多说话的习惯，经常是一个人默默地呆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正是这种独特的气质，引起了英兰的注意。而英兰，那天真活泼、爱说爱笑的大女孩性格，让昌元感觉到的，则是冬天里的一缕阳光，活泼温暖又给人无限的想象。两个年轻人很快地就从相识、相熟，到深深地相爱了。可是，英兰的父母一是觉得昌元年龄偏大了一些，二是觉得昌元无论是社会地位和财富拥有，都不能给女儿带来太多地物质幸福，所以，英兰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的交往。但在英兰看来，昌元是她一直渴望寻找的可以托付终身的爱人，她要让从小缺少家庭温暖的昌元，在她这里得到家庭的温暖和幸福；所以，她完全不顾家里父母和姐妹们的坚决反对，执着地和昌元交往着。一年以后，两个深爱着的年轻人领了结婚证；但是，对于筹办婚礼，他们打算往后再推一推。

然而，命运就是这样地难以琢磨和把握。就像我们看到的太多的爱情故事一样，爱情仿佛是上帝给人间出的永恒的难题：那些不爱的、假爱的、互相折磨的、你死我活的男男女女们，上帝好像格外地垂青；而对那些爱得深深地、爱得痴痴地、爱得傻傻的，爱得义无反顾的、爱的同生共死的男男女女们，上帝又好像总是要给他们开一些玩笑。上帝有意识地先把痴男怨女们粘在一起，等他们粘得紧了，连在一起了，融为一体了，再生生地把他们拉开来，不管粘得有多么紧，上帝也没有丝毫地怜悯；已经长在一起的两个血肉之躯，硬拉开来，会是什么样子呢？连着皮、带着血、牵着筋、通着心，硬拉开来的结果，是撕心裂肺的痛，是生离死别的伤心。

英兰和昌元就是这个模式的实践者。正当他们沉浸在爱河中的时候，英兰被查出患了肝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了。真是晴天霹雳，可两人并没有放弃对爱期延续的努力。医生的断言是三个月的生命期，他们不断地抗争着、不断地坚挺着，不断地努力着；超过了三个月，超过了六个月，超过了九个月，超过了十二个月，超过了两年。期间，英兰的病情似乎被控制住了，似乎并没有更进一步地恶化；而昌元在这两年中也基本上是在英兰的重症病房里度过的。偶然英兰的母亲会来一天，照顾一下女儿，替换昌元回去休息。而每当这个时候，英兰就在病房的窗前眺望着昌元来去的那条路，盼望着昌元能赶快地回到她的身边来，离开一天，仿佛像是一个世纪。昌元终于回来了，当昌元出现在医院走廊的另一头的时候，英兰立即像只小鸟一样，飞着扑进昌元的怀里。

英兰坚强地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她的身上出现了癌症的各种表面化的反应：手臂上生出了大片的斑疹，牙床上凸出了一个个的小肉瘤，癌细胞虽然扩散的很缓慢，但还是扩散到了英兰的脑部，她的病情越来越重了。英兰非常喜欢吃冰激凌和吃香蕉，可是，为了治病，医生建议她少吃。

2005年快要到年底了，看着自己的病情发展，聪明的英兰知道自己来日不多了。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拍了一张很淑女的照片；她告诉昌元，这张照片将来就作为她的遗像。对于去世之后的骨灰，英兰也有明确地交待，她给昌元说，她想把骨灰撒在智异山上；在那座山的山脚下，有一个简朴而温馨的农家小院，那是昌元和英兰曾经筑起的小小爱巢，他们在那里有过一段浪漫而甜蜜的回忆。一切都安排停当之后，英兰要完成她最后的一个心愿，那就是在她临终之前，披上婚纱，和昌元举行婚礼。日子定在2005年的12月4日，时间定在下午三点钟。

在婚纱店里订好了婚纱，制作人员也把做好的婚纱专门拿到医院里来让英兰试穿。制作师在病房里拉起隔离帘让英兰穿上了漂亮的婚纱，又给秃头的英兰配上了漂亮的假发套；然后，帘子拉开，昌元又惊又喜、百感交集、泣不成声。昌元深情地对英兰说：“你是最漂亮的姑娘，是我最漂亮的新娘”；而英兰则对丈夫动情地说：“没有你，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按着他们的安排在进行着：举行婚礼的教堂已经订好了；亲朋好友们也已经通知到了。

2005年12月4日，举行婚礼的那一天终于来到了。一大早，英兰的妈妈就赶来参加女儿的婚礼，可是英兰的父亲却没有来。母亲说，父亲不想来是他觉得女儿太自私了，她不应该把自己放在对昌元依赖的基础之上；父亲为昌元考虑，他觉得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举行婚礼。父亲此举让英兰大失所望，本来病情稳定的英兰受此刺激，倒在病床上嚎啕大哭，并由于遭此突然打击，昏了过去。父亲闻迅赶来了，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原定下午三点举行的婚礼，无法再进行了。亲友们都赶到病房里来，看望英兰。两天以后，2005年12月6日的凌晨4点30分，与病魔抗争了两年多的英兰，带着对丈夫深深地爱，深深地留恋和对人间的依依不舍，飘向了天国。

昌元按照英兰的遗愿，在这个冬季，登上了智异山，他一面高喊着英兰的名字，一面把骨灰撒在大山之上，骨灰随风飘散着。又一个春天来临了，在智异山脚下那个昌元和英兰共同生活过的农家小院里，院子里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昌元默默地为花儿浇着水，那些花是他和英兰一起栽种的，看着花，他仿佛就看到了英兰。

片子播完了，我们从故事里迟迟不能走出来。昌元真是很不幸，小时候是个孤儿，快要人到中年了，才碰上一个能真正理解他、深深爱他的姑娘，仅仅过了三年多的时间，甜蜜和幸福就逝去了，我们不知道失去了英兰之后，昌元该怎么样重新开始他的生活。昌元和英兰爱得那么深，还怎么重新开始和另一个姑娘的爱情？难道命里注定，昌元只能是一个孤独的人吗？他只能孤独地走完他的一生吗？而对于英兰，她是不幸的也是幸福的，28岁的金色年华，就这样逝去了，很不幸；但是，短暂的人生，却给她留下了丰厚而永恒的爱情，带着这份爱离开人间，她不会再有任何的遗憾了，因为很多人虽然活得比她的寿命要长两倍、三倍、甚至四倍，但是，却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浓烈地爱，她又是幸运的。

我再给大家讲另一对姑娘小伙的故事。故事是姑娘的男朋友讲给我听的，小伙子今年25岁，正好是英兰认识昌元时候英兰的年纪。小伙叫小文，姑娘叫小琴，两人同岁，今年都是25岁。两人都是父母双全，没有像昌元那样糼年的坎坷经历。

小文中学的时候，由于成绩不太好，他父母让他重读了几年，所以，中学毕业他已经是人家大学毕业时候的年龄了，21岁。在读中学的时候，小文就通过网恋，认识了一个叫小芳的上海姑娘，姑娘比他大两岁，在情场上也比他成熟和老道得多。网恋没多久，两人就见了面。小文一下就被小芳的风韵吸引住了，很快就坠入了爱河；而小芳则理智多了，她不想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这样一个前途未卜的中学生。小芳不顾小文初恋的痴迷和颠狂，冷静地对小文说：“我要找的是一个可以养活我的人，我不想工作，只想让男人养着我，你现在自己还养活不了自己，你拿什么来养着我呢？所以，我们俩在一起不合适。我找我的靠山，你找你的爱情吧。”尽管小文听了此话伤心不已，小芳还是不顾一切地走了。小芳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小葛，他是一个在苏州工业园区工作的高级白领，他答应结婚以后养着小芳。打听到此消息之后，小文怒不可遏，他花了几千块钱，找了两个帮手，找到小葛，想要打断他的腿；但是，小芳不肯，小文又不愿让小芳伤心，把小葛打得趴在地上之后，这段短暂的初恋也就过去了。

也许是这件事的刺激，小文开始对读书下了些狠心，中学毕业之后，他考上了北京一所服装学院，学习服装设计专业。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班里一个女生在上海的朋友小琴来北京玩，和小文一见就熟悉起来，两人聊得很投机，姑娘也一下就爱上了这个身高一米八零的小伙子，很快地双方都带着对方和自己的父母见了面。

小文的父母为小文读书花了不少钱，他读的这个服装学院每年的学费要20000元钱，加上父母每月1号打给他的1200元生活费，还有其它的钱，比如回家的时候，家里另外给的，全部下来，小文说读书期间家里给了大约15万元。小文的父母都是生意人，经常从上海、广东和常熟批发服装，十多年下来，已经在家乡的芜湖城里有了四个从事服装批发的店面；可是，小文的父母并没有像那些义无反顾的父母那样，他们不是那种为孩子活着的人。大四的时候，父亲明确给小文说：“等你找到工作为止，我们就不再给你什么钱了，以后，买房子、结婚，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小文也觉得父母这样做已经可以了，但自己怎么样想办法解决呢？

小文说，从小芳和他分手之后，他就不那么冲动和盲目了；从小芳的实惠中，他也得到了一些启发：女人可以找靠山，男人照样可以。小文明确地告诉我，他一点儿也不爱小琴，他真正爱的是小芳，虽然小芳已经嫁为人妇，还比他大两岁，但是，小芳现在如果回过头来找他，他还会娶小芳为妻的。可是，面对对他非常痴情的小琴，小文说，他没什么感觉。他尤其不能接受的，是小琴那太任性的脾气。小琴经常会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给他耍大小姐的脾气。

有一次，小琴到北京来看望小文，两人逛街的时候，小琴看到一家店里有一款包她很喜欢，小文也觉得款式挺新潮的，很配小琴。但是，在选哪一种颜色的时候，两人没想到一起。小琴想选深棕色的，小文认为深棕色太沉重、也太老气了，建议她买米色的，小琴坚决不肯。小文刚说了两句，小琴就把拿在手上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砸烂了手机之后，小琴转身就走。

这件事让小文非常恼火。他说自己也不是那种很随和、很喜欢迁就的人。为这事，他给小琴说过很多次，小琴常常是冷静下来的时候，再三说她以后会改的，可一碰到具体的事，所有的保证又全都忘了，这让小文非常地反感。但是，小琴又非常地爱小文。小文上大学晚，小琴和他虽然同岁，却提前工作了；在她父亲的帮助下，学广告设计的小琴，在上海一家广告公司，找了一份设计师的工作，月薪5000元。小琴从不问小文要钱，甚至还经常给小文买东西。有一次，小琴在上海的街头看到一件夹克，觉得很适合小文穿，马上买了寄到北京来。小文能感觉到小琴非常地爱他。

小文去见过小琴的父母了。小琴的父母对小文挺满意的。虽说小文是安徽人，可小琴的父母说，只要他们将来把家安在上海就成，独生女儿小琴不能到外地去生活。小琴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比小文差，父母的工作档次却要比小文父母高多了。小琴的父亲是上海一个区里面的高级干部，母亲则是一家大医院的护士主管。小琴家在上海的两个高档住宅区，分别位于浦西的虹桥开发区，和浦东的世纪大道边上，各有一处住宅；小琴父母住在浦西，小琴自己住在浦东，那是一幢九层高的小高层公寓，她的房子是两房两厅的，有110平方。小琴已经给小文说过了，这套房子她并不满意，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她要把这房子卖了，另外加钱买更大更好的房子。而买房子，小琴家里对小文没有任何要求，唯一要求的是将来的孩子要姓女方的姓。对此，同样是独生子的小文觉得他父亲不会同意的，但他打算用缴超生罚款的方式生两个孩子，各随一个姓。而这些还不是小文最看重的，他不打算在30岁以前生孩子，他也不想长期在人家手下打工，不想自己冒风险开公司；他最想走的路是从政，他觉得从政又体面、又有地位、又有钱、又有保障，而凭他自己的能耐，他觉得从政的路走不了多远。小文最看重的，是小琴那地位不低的父亲的帮衬。小文越说越起劲，对我这个陌生人也毫无戒心，他明确说，之所以想和他并不爱的小琴恋爱、结婚，就是因为她父亲可以帮他的忙；等到一切都搞定了，他就让小琴走人。他说小琴的父亲今年52岁，握着实权，还能再混8年时间，而这8年时间让他从政并有官职，基本也够了。

小文滔滔不绝地说着，我都忘了他还只有25岁了。作为春季入学的他，大学才刚刚毕业，还只不过在北京一家服装设计公司实习了三个月，可他的想法，他对感情的掌控和冷漠，像是一个老年人，或是中年人，他反复强调是小芳的背叛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着说着，列车就要到站了，小文的女朋友也已经早早地在上海站等候了。小琴为了接小文，专门从单位请了一天假，还带着表妹一起来的。小文说：“你和我一块出站吧，这样，你就可以看到我的女朋友了，她身高大概有一米六八，人长得也不丑，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姑娘不断地发着短信，小文不时地打开手机看一下，似乎漫不经心地，他继续给我讲他的故事。

列车到站了，我不想去看小文的女朋友到底长什么样，但是我已经知道，这个姑娘的命运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她虽然有一个非常好的家庭出身，但她不知道在年轻人充满浪漫幻想的爱情世界里，经常有狼爱上羊的故事，而她自己却不幸被一只狼盯上了。

我的两个故事都讲完了。这两个故事本来没有任何关系，可碰巧我一个是6月3号下午听到的，另一个是6月4号晚上看到的。我觉得这两个故事单独来看都不特别新鲜，放在一起却意味深长。一个姑娘在25岁的时候碰上了自己一生的最爱，尽管只短短地爱了3年，但是，却感受到了有人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浓墨重彩的爱；而另一个姑娘是在25岁的时候，迎接她的另一半从相隔千里的北京来到上海她的身边的。同样是25岁，也同样做着爱之梦，但是，后一个姑娘没有那样的幸运，她碰上了一个把她视为梯子和桥的男孩。过了河之后，这个姑娘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她会怎么样呢？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有的答案了，我没有留小文的联系电话，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再碰到小文了。这两个故事会让姑娘们想一想：你应该选择什么样的爱情呢？当然，如果你的爱情，你还可以选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