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薛玲在小学时是同班同学,又都是班里的文艺活动积极分子。薛玲小时候特别活泼,能歌善舞。班主任钱老师在排练节目的时候,总忘不了把薛玲放在前头。她人长得瘦瘦高高的,天生的美人胚子。她们家就姐弟两个,听说她们姐弟都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那时候同学之间一吵架,就会把这些事情抖落出来。但她的母亲非常喜欢她,人家家都是儿子得宠,她们家她比弟弟更活泼,也更受父母宠爱。她学习成绩属于一般,但噪子特别好,平时说话声音就响,说起话来人离着几十米都听得见,声音又尖又亮。我们学校搞文艺演出的时候,经常有女声独唱的节目,我们钱老师虽然很要强,在每个方面都要把我们班的同学往前推,但在男女生独唱方面,由于天生的嗓子条件限制,我们班好像不如其他班级里面的学生,歌唱的那么好。我记得有一次,钱老师给薛玲说:“你的嗓子条件其实非常好,但是你不会用嗓子,所以,你唱歌没有其他班里的同学好听“。钱老师本身原来在读书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女声独唱了,她的代表作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她有意培养薛玲在独唱方面的才能;可是后来,薛玲并没有在这方面特别出色。那时候没有超女选拔赛,我们那样的厂办中学去市里的少年宫都是一种奢望;所以我们学校除了考大学能出人头地外,其他方面有特长的学生,很难混出人样来。
我记得那时候,钱老师特别喜欢薛玲。我们读五年级,正是影片《闪闪的红星》在全国掀起红星热的时候。钱老师在年级里的女生中挑选胖瘦高低差不多的姑娘,排演了由影片的插曲《映山红》伴奏的舞蹈《映山红舞》。女生全部穿着白衬衫和不一样的花裙子,那舞蹈充满了青春的激情,又饱含少女的纯真,非常好看。至今几十年过去了,我印象还是很深。薛玲也参加了这个舞蹈。
在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具体记不太清了,薛玲把名字改成了薛芙蓉。我们总觉得薛芙蓉不如薛玲那么顺口,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吧,我们还是叫她薛玲。75年那年夏天,上了初中,全年级被打乱后重新分班,我们俩又都分在了二班里。由于个子都比较高,排坐位的时候,都坐在后排。我坐在最后一排,她坐在我前面一排。那时候,已经考虑到男女有别了,男同学和男同学坐,女同学和女同学坐。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薛芙蓉是文艺课代表。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是文革以前陕工大毕业的,家在陕西农村,叫崔景成。他原来在国棉六厂里推过纱包,我妈妈的工作是给纱包过秤,所以崔老师和我妈妈很熟悉。到了初中二年级,文革已经结束了,国家开始注重读书了。我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读书上,薛玲还是像在小学那样,成绩属于中等,原来的小姑娘也渐渐地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她还是很喜欢唱歌。我们崔老师特别喜欢听歌,让我们在每次他上课之前唱着歌欢迎他进教室。薛芙蓉是文艺课代表,当然由她来起歌了。薛芙蓉很喜欢起她喜欢唱的那些歌,但是有些歌合唱起来很难。我记得有一次,薛芙蓉起了一个歌是电影《刘三姐》的插曲,那歌音调太高,唱不上去。唱了几句合唱就变成了独唱,薛芙蓉大大方方地把这首歌唱完了。在我们当时的同学里,像薛芙蓉这样大方的女生不是很多。为了同学们能把歌唱好,崔老师还专门把我们拉到学校的小操场去,走步子,来培养大家的一致性;还一个一个地问我们愿意唱什么歌,统一了之后,再唱,直到唱整齐为止。这样下功夫,果然有效果。经过这次整顿,我们的课前歌成了年级的样板,也不光是班主任来了,每节课前,不管哪个老师上课,我们都要唱歌。我们最擅长的是陕北民歌《军民大生产〉》,唱起来会自然的分成男女声,轮唱齐唱。自己都觉得唱得好听极了。而薛芙蓉作为文艺委员也经常起这支歌。
我有一个很好的男同学宣杰,他和我经常在一起玩。宣杰和薛芙蓉家离得很近,都住在厂门口的平房里,两家的房子排成一排,共用一个露天水龙头,所以两人经常在用水的时候碰着。宣杰经常给我说起薛芙蓉。同学们也因为他们俩住得近,少男少女,一个是帅哥,一个是靓妹,所以,经常拿他们俩开玩笑。
突然在电视上看到薛芙蓉我非常地吃惊。她变化太大了,身上完全已经没有了我记忆中的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的影子了,镜头里出现的,是一个没有什么体型的中年女人的形象。如果在路上碰到,我完全不会想到她就是薛玲。她已经有那么大两个儿子了,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非常可惜都不能正常走路。看着她一手拉一个儿子散步的样子,我觉得她非常地不容易。记者采访她的时候,她讲述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艰辛,但她的语气里没有伤心,也没有诉苦的意思。她只是不断地强调,她要坚强地把孩子带下去。她的儿子现在已经过了医学上划定的18岁的生死线,而且一点点在好起来。这不能不说是她的母爱加自我牺牲的结果。岁月有时非常地残酷,它先把一个婴儿塑造成一个美丽的天使,再一点点地剥取天使美丽的容颜,把她的身体扭曲成没有身段和腰身。不知不觉地,岁月就在人从头到脚的每一个地方留下它的刻痕。也许每个人都不觉得吧,看到别人在一天天变老的时候,自己也在一天天的发生变化。薛芙蓉能在这样的生活磨难中,自尊自强地生活着,这让我们这些老同学由衷地为她高兴,为她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