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日记——经历
(2012-07-06 17:0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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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民工日记——经历
在没有经历事情前,可能对社会制度的理解不那么深切,比如,没有生病,就不知道医疗体制的真实情况;孩子没有考大学之前,就不知道教育体制的不公平;在自己没有遇到强拆的时候,就不能完全理解被强拆的无赖,等等这些,作为旁观者的时候,虽然也有感触,但在自己亲身经历过,才更真切。
我想,顽皮是孩子的天性。儿子在玩耍时摔了一跤,当时并不严重,所以大人也就没太在意,第二天儿子在哭闹或笑的时候,发现嘴巴向左歪,而且歪的相当厉害,这样,才让大人担心起来。我父母和老婆带着孩子去了镇上的医院,没有查出原因,建议到县医院。在县医院,做了CT检查,脑袋里没有发现损伤,但查不出具体的原因。县医院不接受孩子住院,建议转院到安徽省立儿童医院治疗,这个时候,我的父母和妻子非常着急,都流下了担心的泪水。这个时候,她们开始打电话给我。下午,妻子和我父亲带着儿子往省城赶,我从打工的城市出发,到晚上的十一点左右,在合肥火车站出口汇合,抱着孩子到省立儿童医院。
晚上带了孩子看急诊,值班医生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建议去住院部找医生看。在住院部,晚上值班的医生非常年轻,估计从医没多久。因为担心孩子,看到医生,我们就像遇到了救命稻草,所以,也就向医生多问了些关于病情的话,医生没怎么回答,只是开单子叫我们去做检查。
在挂号的时候,医院给了一张缴费卡。抱上孩子,赶到CT室,外表雄伟的医院大楼,而在检查室的内部,吊顶、电线、水管,随意的耷拉在走廊上,一副破败不堪的景象,如果不经过确定,我真以为走错了地方。见到做检查的值班医生,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卡里存钱了吗?我又赶紧去窗口交钱。回来告诉医生,钱已交了,他让我们等,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就我、孩子、妻子和父亲,我内心有了无助的感觉,人家叫你等,你就得等,病人的好歹,似乎与医生无关。我一遍遍的催促,医生才慢悠悠,脸色干菜样的难看,做完检查,已是凌晨的四点左右。
回到住院部,找刚才那位年轻的医生,他看了片子,告诉我们初步检查出来,脑袋里没有什么问题,这样,我们的内心稍微放松点,但嘴歪的具体原因还是不清楚,他建议我们明天挂专家门诊,找专家帮看看,还告诉了我们专家的姓名和坐诊的房间号,然后又开单子,叫我们带孩子去抽血化验。到抽血的地方,医生问我卡里有钱吗?我说有,结果医生在划卡的时候发现,我卡里的余额不足。我就告诉医生,你先给孩子抽血化验,然后我再去交钱,要知道从检查的窗口到交钱的地方,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医生虎着脸,满口的拒绝,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卡里钱不足,是不可以先做的。我内心的火气往上窜,真想说些难听的话,但我忍着,因为是我的孩子要看病,人家没有错,是我的错,因为我卡里钱不足。让家人在检查室等着,我又跑着去交钱,这次,我往卡里多存了一些现金。
忙完所有的事,已是凌晨的五点多,出了医院,我找了一个旅馆,不管怎么样,总要休息一会的。
早上七点,我就排队挂号。在排队的队伍里,多数都是脸色灰暗,皮肤黝黑的人,这些人,都如我的父母一样,常年在田地里劳作的结果,容颜和衣着,一看就可以分辨出城里人和乡下人。这是省城最好的儿童医院,许许多多人家,孩子有了毛病,应该都是路途遥远地赶到这来,对孩子身体恢复的希望,也都寄托在这里吧?
这个专家,今天我们第一个挂上号,在叫号大厅,始终没看到我们的号码,问护士,该专家还没有来上班。一直到九点半,专家才来坐堂问诊,我内心嘘了一口气,终于来了,因为等待的原因,我刚刚的烦躁已消退,反而内心有了欣喜,如果专家来的更晚,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专家简单地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就看昨天晚上拍的片子,没有对孩子的身体任何部位做更进一步的检查,哪怕捏捏孩子的腮帮子,因为孩子嘴歪的始终厉害。大概片子看了一两分钟,专家写了一个单子,叫我到CT检查室,找CT的医生把凌晨给孩子的检查,多做几个片子出来。在CT检查室,我碰到凌晨给孩子做检查的医生,提上专家的单子,他扫了一眼,就不怎么搭理我,把我凉在一边。我着急了,找了别的医生,结果该医生是个主任,我从别人喊他的时候,才知道他是主任的。他看了单子,然后问我卡里有钱吗?要多拿几张片子,需要五六百元,我说卡里有,他要过我的医院卡,然后去化了钱,还我卡的时候对我说,对我比较优惠,本来要五六百元的,只收我四百元,我当时真是感激。
等了半个小时,我把一摞片子拿给专家。专家对片子左看右看,这次看的时间稍微长,然后,专家靠在椅子上,该专家比较胖,脸蛋比较圆,满脸的络腮胡没有刮,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如果不是坐在看病的房间和穿着白大褂,真的像位屠夫的,他告诉我,头部,从拍的片子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导致嘴歪的原因,还要进一步观察,需要住院治疗,住院以后再会诊。嘴歪的毛病始终没有定论,稍微放松的心情又提了起来,专家的话,听起来有道理,但对于我来讲,也等于什么也没说。
专家开了张住院单,出来的时候,我考虑一会,决定把孩子带到我打工的城市治疗,在外省住院,医保费用能不能报销,也就没有考虑。
父亲从合肥回老家,我和妻子带着孩子来到我打工的城市。第二天,我们去看了医生,在儿科,我们也挂的是专家号,是个女专家。专家看了孩子,翻看孩子的眼帘,查看孩子的嘴巴,然后让孩子闭眼,用听诊器听孩子的心跳,再给孩子把脉。然后问我们孩子摔跤的经过,及这几天的情况,问的比较仔细,接着看我们从合肥省立医院带来的片子。诊断的时间比较长,然后告诉我们,孩子得的是面瘫,但被摔后导致的面瘫,这样的病例非常少,需要住院治疗。
孩子的毛病,终于得到定论。在住院期间,医生比较热情,每天来查看孩子恢复的效果,还问我们费用可不可以报销,在确定不能报销后,开药时还为我们节约。这几天,孩子恢复的非常好,嘴歪已不再明显,今天就可以出院,接下来就每天到医院打一针。
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这样的经历,比较普通和普遍,但越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是有值得深思的地方。
对于病人,特别是孩子生病,因为现在都是独生子女,顶多可以生二胎,孩子对于每个家庭,是多么的重要,如果生病了,那种担心、焦虑、恐慌就不言而喻了。此情况下,病人家属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医院,医院和医生就变成了病人家属的“天”。如果从边缘山区,农村来的病人,心情更是如此。如果医生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脸,那将是多么的让病人家属失望。其次,城市的医疗条件好于农村,而中国农村人口多,最好的医疗资源却在城市,医疗似乎就变成了为少数人服务的机构。我每年回家,看到村子的卫生室就显的萧条和冷清。农村人稍微生了大点的病,就劳苦奔波地往城里医院去,这应该并非好现象。还有,进了医院,有的医生开口第一句话不是问你病情,而是问你卡里有没有钱,虽然这样的问话比较实际,但总让人寒心,而现实是,如果生了病,没有钱医治,赤裸裸的现状,只能等死。使我想到,在过去接受的教育里,都说万恶的旧社会,而在这样的新社会里,有些事,也一样无法解释。
孩子生病,从安徽省立儿童医院,我自作主张转到打工的城市来治疗,很幸运,我遇到了比较好的医生,让我在安徽省立儿童医院的遭遇,让我冰凉的心情,在打工的城市里,我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所以,我没有对这个社会完全的失望。
记于2012年7月6日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