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日记——“我”

礼拜天，我去取了工资，下个星期的某一天，我就可以回老家了，取点钱，总要带些过年的物品回去。在超市里，我转了好几圈。要给儿子买玩具的，每次在电话里，他都说要玩具抢，他现在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枪，但作为男孩子，是该有属于自己的特定玩具，我不想自己的儿子长大后有了“娘娘腔”。

站在我旁边的，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我发现在玩具专柜前，他们也看了很久，很多玩具如变形金刚，电动小汽车，各种手抢和智力拼图……他们甚至拆了包装仔细的端详，嘴里小声的咕唧着，是方言，我没有听懂，我猜应该是讨论买那种玩具的好。

待我买好了玩具，他们还在那里认真的挑选。

女儿领了通知单，考试成绩还不错，她比我小时候要牛的，每年都拿了奖状，今年也有。我知道，女儿的自尊心很强，如果没有考好或没有拿到奖状，她一个寒假都会伤心。我对她的要求也不高，不要太好，只要中等偏上就可以了。帮儿子选好了玩具，在童装区，帮女儿买了条很“时尚”的牛仔裤，她的身高我心里有数，应该合身。价钱也是贵的，但我心里乐意，我爱我的孩子们，虽然她现在还对我不好，但终归是我的孩子。

我，在这样的一年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人的人？过去，我也有过对自己的剖析，那已是过去，而现在的我呢？我，一个民工，一个离开农村在城市里飘荡的人，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父母的儿子，只有这些，这就是我的。

这就是我吗？想想，是的，是我，而从另一个方面看，也不完全是。

在城市里，我们生活着，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存方式，像那些“有本事”的人所说的样，有着“生存力”，生命的坚韧和不屈不挠。

这样的“生存力”，像蚊子、像老鼠、像厕所里的苍蝇……是灭不掉的，很有生命力的活着，滋扰着这个世界，我们亦如此，构筑了生命的坚挺，我，我们就是这样。那些黑车，那些黄牛党，那些办假证的，那些“失足妇女”，那些买黄碟的，那些贩假货的，那些捣江湖的，甚至那些贼，那些懒汉……这些，也是城市的一幅风景，只是比较灰暗，要活着，要生存，要像个人样，我，我们就是这样的群体。

我不高尚，从没有高尚过，我只不过用了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再说，那些所谓高贵的人，亦没有了高尚的品德。

我们如真有了高尚，还能高尚到那里去呢？如果是，那是对高尚的玷污。

我，似乎有了两张的面孔。一张，是我要生存于这个社会的，如蚊子、老鼠和厕所的里的苍蝇；一张面孔，藏于我的内心，一个秘密的角落，在我真的快要堕落时，将要遭遇天谴时，在我失去良心时……这张面孔露个脸儿，会提醒我——还是个人，我还是个人的，让我没有灭了人性，或滑入所谓人订立的规则，叫做犯罪的深渊。

一张面孔，我似乎是在苟活；另一张面孔，又让我要积极的面对一切，要活个人样。我每天都交替地活在两张面孔里，这就是我，我们的很多人，亦如此的活着。

2011年1月23日记于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