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日记——"牛大强死了"

  牛大强死了。

  牛大强死的很痛苦。这世上因为有人拉不出尿，也就是得了尿结石，让石头堵住尿管，到医院让碎石机给震动震动，也能够疏通，有句话说“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我是相信这话的，因在我听到的故事里，真还没有遇到过被尿憋死的人。尿不出来，也是暂时的，即便得了前裂腺炎，尿的稀稀落落，像没有筑牢的堤坝样渗水，总不至于堵的严实而尿不出来，终归是可以尿的。

为什么说牛大强死的痛苦？他是因为拉不出屎，自得这样的病后，如没有肛门的人一样，就失去了拉屎功能，人家得了病，大不了大小便失禁，而牛大强光吃不拉，憋了三天后，就翘辫子上了西天。

牛大强是我以前的工友，知道他的死我很伤心。

值得我伤心的人，死后，我应该去送送他。牛大强没什么亲人，我赶到火葬场的时候，火葬场的工人正准备把牛大强往烧尸间里运。我看到牛大强的脸，眼睛是闭着的，这说明他并没有死不瞑目。牛大强躺着，最突出的部位是他的肚子，活着的时候，牛大强瘦骨嶙峋，这，到死了，肚子却鼓鼓胀胀，却显的相当富态，像是吃东西撑死的，而不是被拉不出屎憋死的。

牛大强在我眼前消失的时候，我流下了三滴眼泪。牛大强的死让我伤心，死后的日子，我想自己，肯定偶然还会怀念他。

牛大强原本有个正经老婆，正经老婆也就是正式结婚领了结婚证的那种，而并非做了人家老婆的人就正经。就因为结婚后老婆不正经，牛大强牛皮哄哄地离了婚，离婚前的头几天，牛大强把勾引她老婆的人的腿打瘸了。人家要告牛大强，后来又不告了，好象是想开了，勾引了人家的老婆而瘸了一条腿，也是划算的，谁不欠谁了。这人的正经和不正经，真说不清楚，其实后来，牛大强说，到底是人家勾引了自己的老婆，还是自己的老婆勾引了人家男人？这个答案估计到死，牛大强都没弄明白，就像坐在主席台上一本正经讲着官话，看着倒正经，却让人搞不懂正经着的背后的勾当样。我敬佩牛大强，因他的正经。你想想，一个大男人，和自己的老婆离了婚后，都五年了，没再碰过女人，是真没碰过，就这样地憋着，这么开放，走在大街上裤裆里的拉链都可以不拉上的社会，没有自己心仪的女人，他就是不碰，能不佩服吗？还有，就是牛大强的硬气，我是见识了的。那一天，好象是个半阴天，有人摸狗样的人冲我们嚷嚷，说我们这帮贱人是到城里来的叫花子，那人的人摸狗样，我们是不敢惹的，只有牛大强站了出来，后来，牛大强眦牙咧嘴地叫，要操人摸狗样的人的娘。平时不碰女人的牛大强，此时要操人家的娘，后来，牛大强被人家敲掉两颗门牙。被敲掉门牙，牛大强还是要操人家的娘，喊的呼天暗地的。因敬佩牛大强的硬气，我帮牛大强找到了被敲掉的两颗牙，用报纸包好放在牛大强的手心，牛大强讲话开始有些含糊不清，意思是说，从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是要带在身边，等死时都要带着，不然就算死无全尸。我不知道，牛大强这次是否是全尸而死？没办法问了。

我和牛大强相处只半年时间，后来，我换了地方打工，但对他的印象是深刻的。

牛大强的死，对我的触动很大，这世上的病真是千奇百怪，因拉不出屎而被憋死，竟然被牛大强遇到，真是倒霉，光吃不拉，何其的痛苦呀！

愿牛大强一路走好，做活着的人不能拉屎，到了西天后，拉个痛快吧！

2009年6月12日夜于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