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初恋是什么?回忆呗!)
张小毛的初恋
1
家穷的原因不能怪张小毛,也不能怪张小毛的父母,因为张小毛的母亲死的早,父亲是个聋子,又没有赚钱的手艺,靠家里的几亩薄田过日子,一年年凑合着过,一家人没被饿死就谢天谢地了。
因为“希望工程”,所以张小毛有书读,读到初中毕业,也就没再读下去了。张小毛临出门前的头一天中午,到村东头找了王妮妹。王妮妹也读到初中毕业。这个丫头讨厌读书,家里人都好言相劝,哄着她继续读,这丫头的脑筋,一捧到书就头疼,女大不由爹娘,也就随她去了。
张小毛去王妮妹家时,王妮妹正坐在堂屋里看电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又是同班同学,相互的串门都是常事。王妮妹瞥了一眼张小毛,用手指了板凳,让他坐下一起看。张小毛今天的到来,似乎与往常串门有所区别,心情有异样的感觉。王妮妹看电视,张小毛看王妮妹,他欲言又止,神态很是窘迫。
张小毛咳嗽一声。
王妮妹扭转头盯着张小毛:“你怎么了,坐呀?今个没放牛呀?”
张小毛拘束地,双手的指头在胸前拧来拧去,脸有些微红,话有点结巴:“俺以后不放牛了……”
“那你以后放羊?”王下妮抢过话头,自以为是的猜测。
张小毛松开拧来拧去的手指头,提高嗓门地说:“不,也不放羊。俺要出门打工了。俺三舅请假回来看俺三舅妈,假期到了,明个走,说好了,要把俺带上。俺和俺三舅到深圳打工。”
王妮妹关了电视,扯过板凳让张小毛坐,她自己进了里屋,留着张小毛自个儿在堂屋呆着。
张小毛感觉自己有点无趣,转身欲回去。
王妮妹从里屋走了出来,张小毛瞄着她,她手里提个袋子。
她说:“这里头,装的都是俺的零食,你路上吃。还有,这五十块钱,俺娘给俺买衣服的,你路上化。”
张小毛推辞。
王妮妹瞪了白眼珠子。
他吓的乖乖地接过袋子提在手上。
2
他发誓,一定要娶她。
张小毛和三舅去了深圳,一去就是三年。第一年张小毛没存到什么钱,把欠三舅的路费还掉,买了几件象样的衣服,过年前又让三舅带五百块钱给聋子父亲,到银行查工资卡,看看数字,一年基本算白忙乎。
在外过第一个年,张小毛并无太多的忧伤,只是在夜晚寂静的时候,很是想她。她在干什么呢?张小毛时常问自己。
三舅过完年回来,到工厂看张小毛。张小毛请三舅在饭馆里吃饭,三舅喝了酒就罗嗦:“你没娘,就一个聋子爹。看你这一年个头冲的,变大人了。你这个家,得依靠你自己混。厂里这么多姑娘,想办法缠一个,带回去,少化钱。在老家娶媳妇,没个三万五万,难成。”
送走三舅,张小毛脑袋里想着三万五万。厂里的姑娘多,是在厂里的,俺就要回村里娶媳妇,不就三万五万吗?张小毛想。
每个月发工资,张小毛看着卡里慢慢积累的数字,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他瓣着手指头计算,这一算,张小毛的心寒蝉的冰凉冰凉。三万五万娶个媳妇,慢慢积累的的工资,要得四五年才能凑够呀!等到那个时候,花儿将要谢了
张小毛去跟三舅说,自己要离开这家工厂,要找个工资高点的活做。
新工厂天天加班,看到工资卡上越来越多的数字,张小毛乐意加班。
三年,该回老家了,张小毛请了假,估计着她的身材,去买了她的衣服。明个就回家,张小毛有点归心似箭。
三年了,三万五万娶媳妇,她会做自己的媳妇吗?张小毛琢磨着。
3
村长看见张小毛来自己的家,心想,这小子外出打工见了世面,知道些人情世故,来看村长,这小子会来事。
张小毛把从深圳带回的礼物放到八仙桌上,再给村长打上根烟,急切地问:“叔,你家王妮妹呢?”
村长转动着眼珠子,心里又想,这小子赶紧不是来看我的,是来找俺闺女的?俺家闺女,可不能与这小子有何干系。
村长:“你找俺家妮妹干吗?”
张小毛:“俺外出时,她给了俺五十块钱,俺来还钱。”
村长心里一怔。
村长:“那,你就还给俺。”
张小毛:“叔,不的,俺要亲手交给她。”
村长:“妮妹今年上半年找了婆家,和他男朋友一起到浙江打工去了。”
张小毛和村长说话时面带的笑容,刹那间凝固,脸上变的皮笑肉不笑。然后,他慢慢的转过身,背对着村长,抬手擦鼻涕。
张小毛扭转头,眼圈红红的,他问:“叔,把妮妹的电话告诉我吧?”
听见这话,村长似乎有了火气,没好气地说:“你要俺家妮妹的电话干吗?你咋不懂事呀?”
张小毛额头青筋凸起,血气上冲,怒吼地说:“俺找她干吗?你说俺找她干吗?俺在心里发誓要娶她做俺媳妇。俺现在有三万五万的,可以娶媳妇了,俺就要娶妮妹做俺媳妇。”
说完,张小毛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听完张小毛的唠叨,村长暴跳如雷,那有这么不要脸的后生,村长:“你这个狗东西,那有这么不害臊的,跑俺家来胡说八道,你给我滚,再不滚,俺拿锄头砸你……”
张小毛一边哭一边说:“你就瞧不起俺,瞧不起俺家穷。妮妹肯定是你安排找的婆家。你这个老东西,你是村长怎么了?你以为俺怕你呀?……”
听见有人骂自己老东西,村长气的浑身发抖,他掂起墙脚的锄头,朝张小毛腿上砸去……
4
父亲帮张小毛腿上瘀青的皮肉敷上草药,然后坐在床边哎声叹气,已经三天了,张小毛没吃没喝。
太阳高照,冬季的山川被风吹拂的越发干燥。第四天的早上,张小毛起床,洗了头,把脸上的胡须刮的干干净净。
聋子父亲看着儿子,露出了疼爱的笑。
吃过早饭,张小毛去了村子里转悠,一直到晚上才回家。当打听到张妮妹的手机号码时,张小毛激动的胸口扑扑乱跳。晚上,张小毛帮父亲斟酒,和父亲碰了杯子,酒精刺的嗓子眼火烧火燎。
第二天,张小毛别了父亲,转了几道山梁才走到镇上的汽车站。靠在车子的椅背上,张小毛翻看着电话号码,欲按又止,心情焦灼地矛盾,他撇过脸颊望向车窗外。
车窗玻璃,照着张小毛的脸,两滴眼泪顺腮帮子默默地滑落下来。
2008年10月25日夜于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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