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话说3L兄在京设宴,斑竹要我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即双规]到达,席间斑竹用先表扬后批评的手法约稿,我答应写篇短文.但无论如何也登不上湖,总是线路繁忙.是不是斑竹做了什么手脚,为了不影响工作,白天封湖,只能夜战?这不为难我们这些生活有规律的人吗?)
现在几乎人人都会开电梯,电梯工可有可无。在居民楼设电梯工主要是为了安全,给坏人做坏事增加了难度,给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帮助。
我家的电梯工是位下岗女工,她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十分热心、敬业。她不但熟知各家的楼层房号,而且对各家的情况也了如指掌。她帮助我们提东西,开门,收邮件,搀扶老人、病人。我们感到很幸运,和她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为了改善她的工作环境,和物业交涉,在电梯里放了椅子,使得她大部分时间可以坐着;增加了电暖气和电风扇等。对她违反规定在电梯里吃饭、吃零食,视而不见。对她有时离岗,又锁住电梯,我们不得不走楼梯,也不支声。她对我们的宽容心里也有数,不断地给我们增加服务项目,如天气预报,告诉我们要刮风了,要下雨了,提醒我们多穿衣服,带雨伞;还经常报告社会上的大事,如今天有马拉松比赛,小区里打杀虫药了(宠物外出要注意),五号地铁在门口设了一站等等。我们为了感谢她的增值服务,给她送挂历,送月饼、元宵,甚至送衣物。她为了回报我们,明显地加大了向我们传送的信息量:谁家有人生病,生的什么病,住在哪家医院;谁家生了小孩,是男是女,几斤几两;谁家吵了架,谁负主要责任;谁家把饭做煳了,谁家的鸡炖得香。。。慢慢地我感到,不能这样“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我们和电梯工的关系不能再升级了,既然别人的信息传给了我们,我们的信息不也会传给别人吗?暴露了个人隐私是小,长此以往会惹出麻烦的!
可是,已经晚了。她从一般的问寒问暖,传达各类信息,逐渐演变成猜测我的行为:“您上班去?”“您开会去?”“您散步去?”“您出去吃饭?”。。。难道我出去干什么还要向她汇报?起初我不回答,但她以为是猜错了,就接着往下猜,为了不让她着急,我只好实话实说。进而,她开始判断我行为的目的:“您出去买早点吧!”“您买这么多吃的,家里来客人了吧!”难道非得来客人我才买吃的,我自己就不能多买点吃的?再发展,她开始质疑我的行为:“这么晚了您还出去?”“这么晚了您才回来?”连我夫人都不这样问话!有一次她对我说,“昨天您一夜未回来,我一直等到十二点!”难道我夜不归宿除了告诉夫人还得告诉她?还有一次她对我说,“您家里来了位漂亮的女士,不是小孩的姨,也不是小孩的姑!”这话听着别扭,我的小孩到底有多少个姨,多少个姑,她全知道?我家还有不少的姑表亲呢,再说,湖里还有这么多爱戴围巾、爱唱卡拉OK的姑和姨呢,哪个不漂亮?更要紧的,要是夫人听了这话,会怎么想呢?她还经常向我报告夫人的行踪:“老李游泳去了”,“老李去活动站了”,“老李和一位男的出去了!”这话也容易让人联想啊!我发现,我家的电梯已经成了传达室,成了门卫。她也不象个下岗工人了,倒象中央某委派驻的工作人员。后来,我一上电梯心里就发憷,不知道她又会问些什么,或者发布些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信息,叫你哭笑不得。有一次,我趁着腰腿好受,干脆走楼梯,没想到又被她撞个正怀。我尴尬地笑了,人家却说,“您这样走楼梯,老李肯定要怪我,说我没尽到责任”。听话听声儿,锣鼓听音儿,听她这话,象是接受了夫人的委派专门监督我的。我连忙解释:“我平常都是乘电梯的,今天我,我,我。。。”“您今天怎么啦?”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本来和平常一样,不能瞎说,越描越黑,但是不回答也不行,反倒象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嘿!本人不愧是77级1982的湖友,来个急中生智:“我,我今天吃多了!”她哈哈哈大笑起来,说:“您可真逗!”从此以后,不是万不得已,我再不走楼梯了。
不知何时,我家换了个电梯工。也是位下岗女工,此人不爱说话,只是重复几句工作语言:“六楼到了,您慢走!”“一楼到了,您慢走!”从一楼到六楼,只是短短的几十秒,怎么这么安静,怎么这么长?我实在受不了了,便主动答话:“今天的天气不错!”,她一笑。“明天要降温了!”,她还是一笑,说道:“六楼到了,您慢走!”,我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再见!”此时,我感悟到,人是多么得需要交流和沟通,哪怕在只有几十秒的时间内。
我十分想念那位爱说话的电梯工。唯一可以自慰的是,我没有去物业告过她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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