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爸爸已经很久，但闺女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叫我爸爸，却还只是发生在昨天。

确切地讲，在此前超过8个半月的时间中，梓莹也曾开口叫过爸爸，可大多数时间，都属于非意识流传递出的信号。因此，那一切所谓“爸爸”的喊声，均体现出一个特征：局促、迅猛、淡进淡出、可有可无，就像排球术语中的“短平快”，让你摸不着方向，就已被眼前的快感瞬间震撼，来不及品味，似乎就已忘了一秒钟都不到的美妙滋味。

而且，过往任何一声“爸爸”，发音大致都是模糊的，不要说“BA BA”的准音节能发全，哪怕只有一个吐字是沾边的，几乎都是难以奢求的事情。更多时候，与其说我听出来女儿叫的是“爸爸”，不如说我是自己将某些似是而非的呼喊意淫成了对“爸爸”的昵称。事实上，诚恳地追忆，那些带有幻想色彩的“爸爸”中，甚至连一声标准的“PA PA（按理说，孩子发“PA PA”音要比发“BA BA”音更容易）都没有。

专门请来带孩子的阿姨倒是尽说宽慰话，前几天，我们刚从香港游玩回来，他便告知道：“这几天孩子甚为想念我（一般而言，拍马屁好像都先朝着我），嘴里还总是招呼着‘爸爸爸爸’，有时还叫个不停，只因好久没有见面。”我一笑避之，也没回应什么，更没往心里去，毕竟，我宁愿相信，这只是阿姨为了讨好自己的说辞。而真正我所亲见的现实则是，宝宝已无数次发过标准音节的“妈妈”，至于“爸爸”，还不知猴年马月的事。遥想，一定是奢求，所以干脆不想，一切自会水到渠成。

却没想，阿姨的提醒，不知有意无意，竟成了幸福来临前的祷告。就在昨天晚间，出门在外，顺道为孩子买奶粉，突然接到老婆打来的电话，那头有点兴奋地传来佳音，说女儿真的会叫“爸爸”了，而且一晚上没停过，好像中了魔，像多米诺骨牌，一旦学会，如洪水溃泄，难以遏制。

至于我当时的感受，激动中带有一些木然。原因很简单，就算老婆亲耳所听，我拎电话的瞬间，孩子却没有相应的喊声，一切淡如往常，逗她说话，希冀奇迹瞬间出现，得到的回答，仍是听筒另一边的哑然无语，只听见，老婆和阿姨两人同声鼓励“叫爸爸，叫爸爸……”

一时灰心，原来不过是巨大甜味到来前的饥肠铺垫。回到家，等待我的，终是近几个月最大的盛宴。女儿刚洗完澡，全身肉嘟嘟，香喷喷，照例被我亲遍全身。几秒之后，宝贝拥在阿姨怀里，不知不觉迸出了类似“爸爸”的发音，一连好几个，好像是重复演习的某种习惯。我确定，这两个字，即使还达不到标准普通话“爸爸”的识别标准，但却已是孩子出生至今，我所听到最趋近于“爸爸”本身的发音了。没错，这一次，绝对是孩子有意识的模仿（谁叫阿姨每天都教宝贝无数次爸爸的发音），根本无需大人外加的揣测和提炼，就能清楚的知道，她心中到底想喊什么，以及喊的到底是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当宝贝连番炮般喊出爸爸时，眯缝的小眼划过皎洁的目光，和我产生了某种温馨的对视，无以名状的情感聚集在心头，险些压出一种叫出眼泪的外在排泄物。还好，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可内心达到的沸腾，永久性典藏在历史的大脑碎片中。

从第一声妈妈，到第一声爸爸，不知道下一份惊喜，会在什么时候迅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