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的脸色越来越黄，整个身子软软地趴在水面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高兴起来。葱葱每天照顾他，不让他被水草挂住，或者被鱼吃掉——小河里已经发现有些凶猛的大鱼了。

终于有一天，前面豁然开朗起来，小河也变成了宽阔的大河，这些天一直遮无天日的森林不见了，剩下几棵孤零零的树稀稀疏疏生长在河岸旁。天亮得刺眼，可以看得到远处黛青色、淡蓝色的山峦，映衬在瓦蓝瓦蓝的天空中。

“郁郁，你醒醒，我们走出森林了！我们走出森林了！”葱葱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不由自主大叫起来。

郁郁艰难地仰了仰身子，露出了多日来难得的一笑，但身体太虚弱了，他又躺到了水面上，呆呆地望着一片薄纱般的浮云。葱葱则欢快地唱起了他自编的歌谣，就像他刚从树上下来的那股兴奋劲，或许他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隐隐中听到隆隆的巨响。“这是什么声音？”

巨大的声响从前面传过来，河面上弥漫着白腾腾的水汽。

“这是什么声音啊？怎么回事？——啊？！是瀑布！”不知是惊喜，还是惊恐，葱葱尖声喊道。

郁郁和葱葱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乘坐巨大的水流从悬崖上直扑下来，他们从来没有体会到如此高速的快感，比起上次从树顶飘下来还要兴奋。越往下，越是强烈的水汽、水珠扑面而来，几乎要托住整个身体。郁郁也不知从哪里来了精神，和葱葱快乐地唱起歌来。被飞溅起来的水珠击打得飘忽不定。

忽然，他们听不到了自己的歌声，隆隆巨响也变成了一种沉闷的低吟，他们被瀑布巨大的水流冲进了水底，又在水底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才渐渐慢了下来。

“哇！太伟大了！瀑布太伟大了！”葱葱惊魂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啊？！你怎么啦？郁郁？”

“我被卡住了。”郁郁虚弱地呻吟着，他被水流冲击，夹在了水底的石缝中，原本虚弱的身体承受着水流的撕扯，显得痛苦不堪。

“坚持住，郁郁，我要救你出去！”葱葱努力抵抗水流的冲击，想寻找合适的角度把郁郁拉出来，但和水流相比，他太弱小了，也被冲击地摇摆不定。

“你走吧！我的好兄弟，再这样下去你也会被淹死的。”

“不，郁郁，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呢！我要象你那样有智慧。”

“别说傻话了，真正有智慧的是你。生命就是一个过程，珍惜生命就要珍惜过程，你的生命才是精彩的。我明白得太晚了。”

“你说什么呀，我不懂。别泄气，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我们还要去大海呢！你要坚持住！坚持！”葱葱还在努力，但郁郁被卡得太紧了，怎么也没有办法拉他出来。

“你走吧，葱葱，你是快乐的，你热爱这个世界，你应该回到岸上。”郁郁说完，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葱葱，他们自出生就连在一起的叶柄断开了。葱葱不由自主地快速浮向水面，“郁郁——”

葱葱不知道漂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如何漂到了岸边，他不想离开郁郁，就在岸边扎根下来。每天可以看到那气势磅礴的大瀑布，还有那一直沸腾般翻滚着的潭水，水潭底长眠着他的好兄弟。每次想到郁郁的时候，葱葱就会变得沉静下来，没有郁郁在身边，他逐渐有了沉思的习惯，沉思他和郁郁的一切，沉思树叶的生活，沉思这个世界，沉思生命的意义。

第二年春天，离瀑布不远的河岸边，多了一株小树苗，上面长出了两颗嫩绿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