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这点事
(2020-02-26 16:5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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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杂谈哲学 |
分类: 随笔 |
人生这点事
可能我天生就是比较特殊的一种人,记得小时候我似乎对同龄人的喜好并不十分感兴趣,而是更加喜欢独自玩耍,捉蜻蜓、捉蚂蚱,在奶奶的阳台去看那些笼子里的乌鸡,去湖边的树下观察蚂蚁,在冬天的冰面抽冰猴,或者家里一些简单的不知玩了多少遍的玩具,我自己总能津津有味的玩上好一阵子。
总之,独处让我感到安全、快乐,在群体中则被动、焦虑,而我又是个天生在乎别人感受的人,所以总是表面看起来很合群,内心却期待着早点回归到独处中来,好像是有两个我存在,一个假我一个真我,一个不得不在群体中的我,一个始终行走在边缘的我,一个我在外面左右逢源独当一面,一个我在暗处清静无为自得其乐。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如今已37岁,从到南方上大学到毕业后的北漂,算起来孤身一人飘在外面也有18年了,虽然经历的越来越多,但我肯定的是天性的东西始终没变,现实中的鱼腥味并没有改变我品尝孤独的味觉,世间的嘈杂也没有打扰到我内心的安宁,抛开相貌和言谈的成熟,我依然是那个喜欢独自玩耍的孩子,甚至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曾长大,时间在我身上是停止的。
说到天性,我除了比较孤僻以外,就是莫名的虚无,关于虚无我后面会有详细的解释,很多也是后来慢慢领悟的,而骨子里的虚无是无法言说的。具体说就是与生俱来欲望比较低,对于占有什么,追逐什么,如何比别人强这些没有太强的愿望,也不觉得人们一辈子争的你死我活的这些东西有意思。我这小半辈子的兴趣似乎都没在有用的事上,而是在无用的事上,在小学放学路上就想的几个问题“我为什么是王硕不是别人?我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按照这些要求去做人?人生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一直伴随着我,这些无用的换不来吃喝的形而上的话题才是我最感兴趣的,以至于这些年来一直在为解决这些问题寻找答案和出口。
时至今日我不敢说有所领悟,但自以为找到了某些线索,对于安抚宽慰自己还是有所帮助的,至于真正得以解脱,我想那只是一种美好愿望,当你想要解脱的时候就已经着相了,就好比你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一样,所以还是不要追求解脱的好,比以前的自己内心多一份清浅的喜悦和洒脱足矣了。
我的这篇随笔便是闲聊这些无用的形而上的话题,算是我个人对人生这点事的一个阶段性总结,每个人都是主观和局限的,人生也是逐渐发现过去的自己是傻逼的过程,日后回头看这些文字也会觉得滑稽可笑,管他呢,既然是阶段性总结,就写下来当作纪念和记录好了,很多经常思索的东西如果不记录在纸上恐怕就忘了,或者变成了碎片难以拾起拼凑完整了,当然这篇随笔本身也是杂而乱的,成体系的著书立说咱也没那个能力,索性单刀直入就具体话题发表观点吧,至于结构的完整和逻辑的严谨便无从谈起了,自言自语也好,满纸嗔话也罢,写字也是一种代谢,一个出口,排毒败火最重要,如果还能有点爽,那算是偏得了。
三剑客
首先,我认为人的一切行为从潜意识层面上说,看似是在追求幸福,实质上是对抗恐惧,恐惧的是什么,依次第而分是这三剑客:孤独、时间、死。
这三剑客是与生俱来如影随形始终伴随一生的终极恐惧,一个人从降生开始就必须面对他们,以至于穷尽一生的力量去对抗去摆脱,想要战胜这三剑客,但无一例外最后都败下阵来,说到底这就是人的命运和归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先来说第一位剑客——孤独,也可以说寂寞。很多人也会开玩笑说,哥喝的不是酒是寂寞,哥旅的不是游是寂寞,哥结的不是婚是寂寞,也有人说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等等,诸如此类的描述很多,人们都知道孤独寂寞无时无刻存在,似乎永远也赶不走驱不散,但是很少有人去追问这孤独寂寞从何而来。
我说,孤独寂寞从虚无中来。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被迫的,众生皆苦,第一声就是啼哭,其实没人愿意来,都是被迫而来,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这世界本来没有你我,对你我而言这世界就不存在就是无尽虚空,一个缘起我们来了,我们从哪来的?我们从虚无中来的,我们一无所有赤身裸体稀里糊涂连推带搡地从虚无中来了,最亲的人爹妈都是后认识的,即便有血缘也还得有人教这是爹这是妈,时间久了形成最原始的记忆。
就这样我们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世界,从哪来到哪去我们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和目的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学着前人的样子去做一个人,按照固定的模板去生活,各种规则和条条框框一个都不敢弄错,时刻都有那么多迷惑烦恼紧张焦虑不知所措,所以孤独寂寞就是天性的一部分,他是不能分割的,本身和我们就是一个整体。记得电视剧《黑冰》里最后王志文有一段台词说 ,人就好像是一封不知从哪发出又不知发往何处的信,我觉得这个比喻非常贴切。
而人的潜意识里恰恰有对抗的机制,佛教唯识宗里说人的第七识末那识里带有某种执着,本来孤独我就要对抗孤独,本来虚无我就要战胜虚无,这就是潜意识的力量。那么为了对抗孤独寂寞,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填充,工作、社交、消费、地位、名望、金钱、性爱、结婚、生子等等,尽可能把时间占满,尽可能在人群中相互取暖,尽可能体现自己比别人更强大,以便获得充实感和安全感。
这其中很多人把原动力归结为欲望,而我认为欲望只是人对抗恐惧的行为表象,所谓欲望无止境,只不过是恐惧无止境,为了对抗孤独寂寞人就必须不断折腾,只要你停下来孤独寂寞就立马找上门来,你肯定体会过夜深人静时的伤感失落惆怅,体会过一场聚会过后回家路上的巨大心理落差,体会过一件重要事情完结之后的空虚无聊,体会过做爱高潮刚过就变得索然无味,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孤独寂寞,你所谓的战胜他只不过是暂时占据了时间或者用身心上的刺激得到暂时掩盖,而孤独寂寞还在那里,不增不减,他就在原地等着你。因此人们不敢停下来,但是不断折腾的获得感是递减的,如同喝酒或是滥用药物一样,想获得同样的快感要逐渐加量才行,这也就是人为什么永远不满足,欲望永远无止境的根源。
接下来说三剑客的另一位剑客——时间。在前面解释过孤独之后,时间就好理解了。其实时间就是孤独的引伸层面。爱因斯坦说过只有空间没有时间,时间只是空间的变化,那么对于人也可以说时间是记录人的变化的。万法有生住异灭,万物有成住坏空,人有生老病死,一日有日出日落,一年有春夏秋冬,人们看到这些变化找一个东西去记录,把这个就叫时间。人人都怕生老病死,而生老病死的过程是用时间去记录的,这样人生就变成了一场倒计时,活着就变成了过日子,过一天少一天,谁不怕呢。
为了对抗时间的恐惧,人们还发明了很多种说法,比如与时间赛跑,做时间的主人之类的,其实无论你怎么赛跑,时间和孤独一样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所谓的跑过了时间完全是一种错觉甚至幻觉,除非你能逆生长让时间倒流,这显然是痴人说梦。其实人们对抗时间的办法无非就是把时间填满,不让自己有与时间独处的机会,或者在相同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以便给自己一个没有虚掷光阴的交代,世上能让人享用的东西很多,但没几个人敢享用时间,享用时间是最奢侈的。
最后,我们来说那位终极剑客——死。可以说孤独、时间、死这三剑客是一个递进关系,先说了孤独和时间其实是为了引出死,我们说人对三剑客的恐惧,其核心本质上是对死的恐惧,可以说归根结底,人的一切行为的根本动力就两个字——怕死。因为会死,这辈子我要活的精彩,经历体验的越多越好;因为会死,这辈子别人有的我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也要有;因为会死,急功近利不择手段又如何,不穷奢极欲就来不及了。总之,用死去倒推人生这点事才能看明白看通透。
那么什么是死?人为什么怕死?究竟有没有死?其实说死就对应着生,只要说生死这两个字就已经着相了。佛说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又说无所从来,亦无所从去,不去不来是为如来。其实,人之所以怕死,根本原因是有我执,先入为主地认为有个我存在,这个我就是一切恐惧和烦恼的根本。佛说所有相皆是虚妄,有是幻有,空是真空。我们这个身体和意识是什么?是缘起,是五蕴和合而成的,而缘起性空,一切法无自性,我们的身体和意识也就是所谓人我和法我,是因缘和合的假象,并没有独存性和永恒性,这个我的缘生缘灭是无常和随机的,随时都在变化随时都可能消失,并没有一个常一性的本体存在。
从现代科学角度去看,人体不过是无数原子堆叠而成,如果把这些原子压缩起来其大小远小于一粒小米,也就是说我们这个身体整个是空的,这也验证了佛说的万法皆空,色即是空。就这么一个本空的虚幻不实的“我”被我们当真了,我们怕他老去怕他生变怕他没了,甚至和这个我有关的一切我们都想牢牢抓住永不放手。是问本就没有生,哪来的死呢?和这些梦幻泡影较劲一辈子又有何意义呢?正因为有了我执这个根本上的认知错误,才有了我们对死的恐惧。
综上,人们用一生去对抗的三剑客“孤独、时间、死”,以至于让这种对抗成为了一切生命行为的原动力,其根本原因是误以为有个我,也就是我执,如果悟到证到做到诸法无我,便能心无挂碍,无挂碍则没有恐怖,究竟涅槃了。
我 执
“三剑客”中我说过,人的一切烦恼,一切恐惧,一切苦的根本是因为人有我执,那么我执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呢?
概括起来我执可分为人我执和法我执,也就是名和色,即精神上和肉体上,人我执我用大白话给他分为意思和意义。
首先说法我执,即人对自身身体的执着。因为人天性上的无明和妄见,就会认为我们的身体是真实存在的实相,就产生了永恒的期待,怕他变老怕他没了,为了对抗这种恐惧,我们就尽最大努力去爱护他、保养他、救治他,但没人能阻止生老病死的趋势,从虚无中来到虚无中去就是每个人的宿命。
由于法我执的存在,从古至今炼丹的,练神功的,寻找长生不老药的花样繁多层出不穷,即便无数前人的失败案例摆在那里,人们还是不自己实践不死心。女人呢就把劲头都用在容貌身材上,今天做个拉皮明天拍个黄瓜,今天隆个胸明天垫个臀,今天架个鼻梁明天削个下巴,既然阻挡不了容颜老去,那干脆弄一身假的好了,难道你弄虚作假就不老了吗?另外,咱也不知道这美的标准是谁定的,都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怎么就美了呢,这世界的美不应该是参差多态千人百爱吗;男人呢则和女人的路数不一样,男人嘛就是为了征服女人的,雄浑阳刚才是一切啊,不管是什么虫什么草什么根什么叶,不管是会跑的会飞的会上树的会游泳的,你只要告诉他这玩意补肾壮阳那就是好东西,稀缺不是问题价格不是问题一律拿下,这些玩意究竟补不补好像没人说得清,吃出个好歹来的倒是大有人在。
另外,法我执不光体现在对身体本身的执着,还体现在对“我所”的执着,我所就是与我有关的和我拥有的东西,亲人、财产、名誉、权力、地位等等,人们对这些东西同样抱有永恒的期待,得到了就不想撒手,而且想要的更多,欲望如海水越喝越渴,然而这些也都是梦幻泡影过眼云烟,也都是随时生变的,人生就是让你逐渐放手的过程,无论你怎样去抓去守,你能享用和消受的只会越来越少,“我所”对人的意义是逐渐降低的,直至最后两手一摊把所有的都放下,这就是规律天道,谁都违抗不了。
如今,物质越来越丰富,科学越来越发达,人的无明妄见我执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重了,一边是科学技术的狂奔和对地球资源开采的无度,一边是人格的坍塌道德的溃败和修行觉悟的倒退,一边是千间楼宇直冲云霄万条公路四散蜿蜒,一边是智慧的枯萎瑟缩心门的关闭上锁,这世界怎么了,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真的说不清楚。
再来说人我执,也就是对精神上那个我的执着,我用大白话给他分为意思和意义两个层面。为了证明精神上的我存在,人们都想活的有意思,这对应着我在“三剑客”中提到的人对孤独寂寞的恐惧。人一闲下来一有机会与时间独处,便会觉得没意思,好像找不到我了,我不存在了那还了得?为了证明我存在,就要找到新的事情折腾起来,只有折腾起来才能感到我的存在,才有意思。
这就是叔本华大爷著名的钟摆学说——人生就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当欲望不满足就痛苦,当欲望得到满足便无聊。其实叔本华没有找到更深层次的原因,那便是人我执。人们不断折腾的一生,并不是无止境的欲望在作怪,而是在对抗虚无,要有意思,要不断给自己证明并强化“我存在”,这里我再次强调,本人认为欲望本身并不存在,欲望只是人对抗虚无恐惧不断证明“我存在”的一种表现。
大家都很忙,都在用生命去不停折腾,这其中就有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就有了不可得的苦,得多得少的苦,得后又失的苦,但这些再苦也只是人们挂在嘴角上的,内心却是充实的有意思的,这些苦与面对“三剑客”的恐惧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很多人说现在忙是为了有朝一日彻底闲下来享受生活,然而当那一天真的到来,你会发现清闲的日子是如此难熬。人们总是一边感慨太忙了,一边心甘情愿成为了时间的奴隶,因为真正能成为时间朋友的人,不光要有时间本身,更需要拥有足够的智慧觉悟以及坦然接受虚无的勇气。
说过了意思,我们再来说意义。人我执首先是要有意思,之后就是要有意义。人有了意思解决了寂寞无聊之后,在人我执上就会有更高的追求,那就是去实现自我价值社会价值甚至历史价值,也就是去追寻人生的意义。
其实所谓的自我价值和人生意义,不过是人与人相比得出的一种主观感受,是着我、人、众生、寿者,住因住果住念住心而产生的幻象。有的人用索取多少衡量人生价值;有的人用奉献多少衡量人生价值;有的人用自我命运的改变衡量人生价值;有的人用可以多大程度上控制、改变别人的命运衡量人生价值;有的人用生命的觉醒和心性的解脱衡量人生价值。
而在我看来,在绝对的无尽的虚空里,世界的存在本身没有任何目的,而人之于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什么意义,在生命的长河里有没有轮回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就这一世为人来说,每个人都如同一粒尘埃般渺小,在单向的不可逆的生命过程中,没人能逃过宿命的安排,在无常随机莫测的时空洪流中,人的命运和生命本身充满了无力感,在被支配以外我们主观所能改变的极其有限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就是星辰上的一粒尘埃,就是大海里的一朵浪花,星辰大海都不曾有的意义和目的,我们却要穷尽一生去寻找,只因为我们内心深处比他们多了一个“我”。
以上便是我执的两个层面,人我执和法我执,他们裹挟着与生俱来的无明妄动支配着我们去对抗虚无和恐惧,这执着和对抗就成为了人生一切行为的原始动力,这股力量从人有自我意识开始不断积聚壮大再到燃烧衰败,最终以死这个消灭了人我和法我的标志性事件而消耗殆尽,从而生命回到了虚无的来处,这个主观世界也随之彻底消失了。
首先你要明白,虚空不是什么都没有,空不等于零。从形而上的天道,至形而下的万有,从无为法到有为法,其囊括了所有的东西,物质的精神的,明的暗的,可知的不可知的。佛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们谈空必须从有说起。
在“三剑客”里说过,有没有?有!我们不能否定有,如果我们否定有则是顽空,这属于邪见。但是有是有,只不过这是幻有,一切法和我们自己都是幻有,所有一切都在时刻变换当中,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每一个有都是无常和随机的。我们都知道人不能两次跨入同一条河流,这一秒和下一秒的河流都是不同的,那么人也如此,这一秒与下一秒也不同,但是人看不到这样的变化,因为肉眼凡胎,我们的眼睛太有限了,这一秒与下一秒我们所处的环境 是不同的,我们自身的细胞不知道发生了多少生灭和转化,因为这些太微观细小了,眼睛是分辨不了的。
所以说任何事物都不具有永恒的本体,世界唯一确定的就是他的无自性,人生是转瞬即逝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没什么可以去拿,拿也拿不住,没什么可以去守,守到最后也枉然。好比一束光在太空里穿行,他占据了时空,却又不在任何一点停留,你说存在却无法抓住,说不存在他的确来过 。
我们都知道人生有三个终极问题——从哪来,到哪去,我是谁?其实无论是科学哲学还是宗教,其出发点都是想要解释这三个问题,但迄今为止还没有答案。而虚无是最好的解答,即我们从虚无中来,到虚无中去,那么我是谁?我是一个缘起,和一切有为法一样都是缘起都是相,一棵草一个小动物的缘生缘灭我们无动于衷,而轮到自己头上就承受不了,其实都是一回事,寰宇之内我们连一颗尘埃都不如,除了我们自己谁会去关心我们的生住异灭。时空开合星云斗转山河变换在无尽虚空里也只是一朵浪花,我们自己那点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又算得了什么呢,只因为有法我双执,我们真的太煞有介事,自作多情了。
面对虚无,人是最苦的也是最可怜的,因为人心里有个我,在“三剑客”里说过,我执是 一切烦恼、一切恐惧和一切苦的根本原因。一个缘起我们从虚无中来了,来了就来了,问题是你还当真了,这一当真不要紧,迷惑和烦恼来了,见惑思惑来了,二元对立分别心也来了,这一当真你就要拼命对抗虚无却又注定败下阵来,众生皆苦而且苦海无边就这么来了。
所以说一切苦的总根源就是我执,面对这世界终极的不可逾越的虚无,我想我们即便做不到彻底无我,也应该有所觉悟以便让自己少一些苦,我从来不认为人能得到幸福,那只不过是减少了痛苦。禅宗讲不立文字,直指本心,见性成佛,我们听闻诵读的再多,还是要去拥抱生活去积极实证。尚在人间,我们就入世学佛,人生苦旅,全当一场修行。
解脱道在哪里,我不知道,彻底无我,我也做不到,我只能总结两句话去面对生活,能少一些苦多一点觉悟便心满意足了:一切为真,别太当真;人生如戏,别入戏太深。
道可悟不可修矣,修为成佛,悟为明性。不起心动念也是一念,想要无我也是我,想要修行想要觉悟想要解脱的还是我。般若真如之智,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到底有没有,佛说: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佛的意思是所谓法就好像渡船,过了河总不能背着船继续走路,可见执着在智慧上执着在法上执着在某种貌似觉悟的境界上都是着相,既然以上说的这些都是着相的表现,那彻底解脱又从何谈起呢?
即便各宗各派有很多关于解脱道的修行法门,本人也不认为有真正的解脱道存在,但我们通过心性上的提升通过改变我们对世界和自我的认知,使我们少一些烦恼少一些苦,多一份明白和澄澈是完全可能的,我认为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寻找出路。
认识世界的主观性
首先我们必须认识到我们眼中的这个世界是一个主观世界。我们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光,而光又是一种电磁波,视觉只不过是视网膜对电磁波的检测,科学已经证实人眼可见的波长范围仅仅是390~780nm,如此可见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是多么有限,更何况在这么有限的基础上我们还要用自我的见惑思惑分别认定等主观意识加以处理,那么每个人眼中的世界必然是不同的,这世界只是你我眼中的世界,完完全全是一个主观世界,要我说世界只是你我的一个念头。
而就算把可见的不可见的所有人类可以探测到的电磁波都算在一起,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只有4%,还有23%的暗物质我们无法知晓,还有73%的暗能量我们也一无所知,如果有人说能够客观认识这个世界,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
认识到这是一个主观世界,我们就要明白苦乐穷富善恶美丑好坏多少高低贵贱等一切差别都是我们自我的分别心造成的,万法本是空性不二的,是我们自己的相见分别幻化出了这些相对性,有了如此多的相见分别好恶比较,也就有了各种烦恼各种苦,说到底就是我们自己的我执和法执所造成的,一切都是假的,自己骗自己而已。
综上,认识到世界的主观性,认识到法我双执是一切苦的根源,我们若想有所觉悟让心性得到一定升华,就应该用更加空性的整体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尽可能去接受我们原本认为的各种不同,尽量去减少我们的分别心和二元对立,用更加包容平和接纳的心态去面对社会以及为人处世。
我们不必十分在意别人的眼光,无需按照别人的评价去生活;也少用自己的视角去评判他人的选择,用自己的标准去影响他人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合理的,一切都是平等的,一切都有觉性,一切的本质都是空性的。
接受世界的虚无
之前我说过,世界的本质是虚无的,是无尽虚空的。一切都是无常的随机的,这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一切法都只是暂时的聚集由因缘和合而成,一切法都没有永恒的本体,在漫长的时空变换里,一切都是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我们人作为法界中更小的单位,当然也逃脱不了虚无的本质。
关于世界虚无的本质,作为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熵增定律也能给出完美的解释。熵增定律证明了事物总是从有序向无序、从结构化向非结构化、从小概率向大概率的发展规律,像一滴墨在水中散播,一块冰融化成水再挥发成气,一个人最终归于尘土,熵增定律从热力学的角度成功解释了缘起性空和世界虚无的本质。可见哲学科学宗教虽然各自分属于不同领域,但为解决世界与人的终极问题的出发点是一致的,并且这些智慧的深远走向总是互为印证与高度暗合的,正所谓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那么我们应该怎样去面对虚无才能活的更明白更通透呢,我想我们要做的不是对抗而是接受,甚至是悦纳。世上没有佛,觉悟了就是佛;世上没有神,顺应规律就是神,而人们恰恰是逆规律而行,若不是乾坤颠倒,也就不是众生了。
罗曼罗兰说过:“真正的勇士,是看清了生活的本质,并依然热爱生活。”是的,接受虚无是勇敢而不是懦弱,是积极而不是消极。接受了虚无,才能学会放下,只会抓取的人生是迷茫痛苦的;接受了虚无,才能减少执着,也就少了挂碍少了恐惧;接受了虚无,内心才能得以平静,才能从与虚无的对抗挣扎的焦躁不安中跳脱出来,才能跳出圈外去审视世界审视人生。
生活态度
接受了虚无,我们同样可以去拥抱生活积极有为,而我们对成败得失会更加从容淡定,对事物的无常随机会更有心理储备,我们会更加拥有一颗平常心去面对短暂而虚幻的人生,会更懂得欣赏沿途的风景更懂得品尝一路走来五味杂陈的经历。
当然,我们也可以从心出发完全选择一种特立独行的生活,或者干脆就虚度光阴,彻底放下追名逐利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世俗束缚,去做那些人们认为“无用”而让你清净解脱的事。尼采说:“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至于适当的路,正确的路和唯一的路,这样的路并不存在。”是啊,既然世界和人生的本质是虚无的,那就没有什么是必须的一定的规定好的,我们可以在有为法中上下求索拼搏奋斗,也可以在无为法中闲云野鹤清静自在,无论你是高大的矮子还是低矮的巨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选择和态度。
接受平凡
接受了虚无,也就接受了平凡,包括接受父母的平凡,儿女的平凡,自我的平凡。一个巧合让我们路过这个世界,看一眼就当真了就放不下了,就觉得别人都不行只有自己是个物件,其实我和我们的亲人和千千万万人一样,都是这虚无世界里最平凡的一部分,都是一个个脆弱虚幻短暂的生命个体,整日执着主观地用自我认定评判这个世界,不断掩耳盗铃自言自语自我强化着天生不凡和与众不同,以至于越陷越深越来越苦。
接受了平凡,也就增加了理解减少了比较,你就不会艳羡那些所谓的比你好,鄙视那些所谓的比你差,就不会小心谨慎的像等待审判一样在别人的眼睛里找寻自己,曾经貌似不可调和的两代人迎面走过,也再不会只互道一声傻逼便转身离开。接受了平凡,你才会真正觉悟到,你曾经苦寻的自己在世上的定位根本就是虚妄,在星空在大地,在山川在湖海,在森林在田野,在城市在乡村,每一处都有你的存在,万法皆有与你共通的觉性,你无所从来亦无所从去,你是最为平凡的一个随缘聚散无处不在,只因为你是空的。
学做减法
接受了虚无,你才会明白最强大的力量来自于空,最好的生活方式是做减法,最奢侈的不是拿起是放下。
我们本是空无一物的来到这个世界,在没有形成自我意识以前我们很容易满足也没有恐惧,后来所有的烦恼、恐惧、负担、痛苦都是由法我两执造成的。有了执着就有了期待和对抗,就有了没完没了的抓取,得不到苦,得多得少苦,得到怕失去苦,得而又失苦,得到无聊苦,总之你一旦拿起来就苦。而世界和我们自身虚无的本质,注定了所有的抓取都是短暂虚幻的,生老病死就是让人先抓取再放下的过程,最终回到虚无的原点,可以说生命过程本身就是一堂心性智慧之课。
禅宗讲空中生秒有,人身本自具足,也就是说我们内在就是一个整体,什么都不缺,再额外附加太多就成了负担和苦。所以说想要清静无为想要减少烦恼痛苦,应该从做减法开始,我们不去强求断舍离,至少我们应该学会满足,吃穿用度各个方面我们要学会留有余地留有空,凡事“差不多”就好,正所谓“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老子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显然众生对做加法的执着是逆天道而行,吞下苦果就在所难免了。
我们短暂的一生,有人说他做了时间的主人,有人说他成为了时间的奴隶,其实都不是,应该是时间极速穿过了我们的生命,把我们的一切都带走了,让我们无论情愿与否都不得不放下,这是天道在用无情的方式开显浇灌我们本来就有的圆满的种子,有的人证到了悟到了就活的更明白更解脱更自在,绝大多数人则要流转到下一个轮回里继续寻找出路,而究竟有没有下一个轮回,始终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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