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紧紧握住知青的手
颤抖的河在眼前流过
记忆像干瘪的谷穗
泪滴 滴湿那欠收的年代
黎明啊！躁动着太阳
一辆送别城市的解放
惊醒了打瞌睡的乡村

他们 这些心潮澎湃的知青
像无数块补丁 被密缝
在每一个饱含疮痍的角落
从此 密密的针脚像树根一样
扎根在梦制的泥土中
甚至腐烂 也将滋养冲动的胚芽
生长哟 生长……
青春化作不朽的枝干
遮天避日


二

握住知青的手
找到了泥坯与土炕的支点
当晨钟惊扰了上工的脚步
当暮鼓集合了心潮的疲惫
忘却了繁花密枝的风景
只祈盼一场甘甜的睡眠
只怀念一堂乏味的课

逐渐地学会村里的土话
悟出烟袋锅里飘出的
并非贫瘠的思考
而我 一个只在眼睛里珍藏过麦穗的人
一个只在电影里干过农活的人
怎能懂得种子土壤里发芽的经过
怎能体会集体户的苦恼和欢乐
我是个不理解土地的人
只有一身经不起风雨的骄情


三

握住知青的手
背后一只简陋的药箱
身边一条干瘦的黄狗
是它睁大了赤脚医生的眼睛
陪她路过坟地穿过夜色
用酒精棉擦不净的屁股
只一针青霉素就能挽救
一个黝黑的生命
在不缺少神的年代
她是乡亲心中的天使

女知青回城那天
黄狗紧跟不舍 吠着一路饥饿
血与悲伤流淌在铁轨里
耳朵永远贴紧缩短着城乡的桥
就这样它死在女知青
沉甸甸的药箱和重叠的脚印里
也许这样便能和主人永远在一起
然而 却没有一块墓碑镌刻上它的名字
它消失在一声哀嚎的长笛中
和村庄不变的夜色里


四

握住知青的手
门“砰”的一声关了
永远锁住像蓠芭一样斑驳的爱情
是冲动 是糊涂
是寂寞中的无奈
小伙在姑娘透明的眸子里挣扎
是什么把爱情吞噬在车辙里

门 摇曳着岁月
蓓蕾 在丰满的胸中萎蔫
抽屉里一本看不懂的诗
如心中一片犁不完的田垄
———惟一的恋爱证明
是河边那两块青石
目睹每一个吻
融进皎洁的月色
目光 沿着他来时的路
因为有爱的开始
就不应恨它的结束
门“砰”地一声关了

五

握住知青的手
我苍白而渺小
没有理由去抱怨生活
没有理由去虐待生命
也想用肉体和灵魂诠释一次山林
就不会在喧闹的街感到迷惘
也不会在寂静的夜思量空洞

知青的手始终炽热
那是一个年代的温度
而我似乎麻木的躯体 此时
也不再计较自己的得失
诗行里应该少一些单薄的修饰
多一些生命酝酿的泥土的语言
别窒息啊！缺氧的我们……
脆弱啊！缺钙的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