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田浅醉,怕听啼鹃
(2016-03-25 08: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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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张炎词源文化 |
南宋末年的气数已尽,即便不看史书,也能从词家比如张炎的词句中窥见一二。不是“空怀感,有斜阳处,却怕登楼”;就是“掩重门、浅醉闲眠。莫开帘,怕见飞花,怕听啼鹃。”唐人感叹“商女不知亡国恨”,殊不知深知亡国恨的宋人,竟然知成了这付模样。
与后主“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不同,玉田可谓生于贵胄家族,长于亡国岁月。即便没有博浪一击的勇武,但也不至于就文弱到了怕见飞花、怕听啼鹃的地步。历史上野蛮战胜文明,并非自有宋始,当年秦扫六合就是一例;然六国遗民依然强势,从来没见有人唱出这般可怜腔调:“平沙催晓,野水惊寒,遥岑寸碧烟空。万里冰霜,一夜换却西风。晴梢渐无坠叶,撼秋声、都是梧桐。情正远,奈吟湘赋楚,近日偏慵。
从临安的深宅大院里流落江湖不要紧,要紧的是堂堂世家子弟的尊严不能丢弃,人之为人的那股沛然元气不能散失。西湖在苏轼眼里是“水光敛艳晴方好”,到了张炎笔下变成了:“接叶巢莺,平波卷絮,断桥斜日归船。能几番游,看花又是明年。东风且伴蔷薇住,到蔷薇、春已堪怜。更凄然。万绿西泠,一抹荒烟。
玉田偶尔也会“傍枯林古道,长河饮马,此意悠悠”;或者“老柳官河,斜阳古道,风定波犹直”一下。有道是“衰草凄迷秋更绿,惟有闲鸥独立。”不知是以闲鸥自喻,还是羡慕那鸥之闲。但对张炎来说,独立,是无从说起的,就是北上元都描金写经都得与人结伴而行。
弄不懂张炎为何有兴致去给元人打工,尽管最终以“不遇”作结。他明知道,“罥索飞仙,戏船移景,薄游也自忺人”;更明白“旅怀无限,忍不住、低低问春。梨花落尽,一点新愁,曾到西泠”;为何偏偏要去自讨没趣?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君子之气,也五世而殁么?
但必须肯定的是,玉田的言情词作另有一工。“水西船,山北酒,多为买春去。事与云消,飞过旧时雨。谩留一掬相思,待题红叶,奈红叶、更无题处。
张炎最体贴的应该是宋词,给后世留下一部《词源》。其词论如何尚在其次,其研究价值地老天荒。
二0一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写于纽约
首发于三月十六日《深圳特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