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妞在家说，过两天她堂妹要中考了，祝她考出好成绩来。忍不住让我想起当年我的中考来了。那一天，距离现在正好三十年。

    我当年上的那个初中，就在老家的小镇上，离家也就500米的路程，跟其他同学比起来算是比较近的。我们住的那个小镇很偏，在两县相邻交界的地方，在我上高中前两年，我们那个学校还是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齐全的。这也是那个年头的特色吧，没有任何实力，但是一样都不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个镜头，是我的初二语文老师在家插了秧赶回来上课，赤着脚，腿上全是泥，一个裤腿放着，一个裤腿卷着。我们最好的老师是初三的英语老师，她是正规的师范毕业生，其他大都是代课老师。等到我中考的时候，高中已经撤销了，要去我们相邻的一个镇上高中，大概五六个镇的孩子都集中在那里上高中吧。

    那时候还在实行双轨制，初中正由两年向三年过度。我的初中同学中，有一部分读了初二就毕业了，还有一部分读了初三。记得我们初二时还有三个班，到了初三就并成两个班了。初中升高中的录取率可能也就在30%都不到。我们村上有五六个跟我一样大的人，我们一起上小学，放学后会在一起做作业，他们中有两位小学毕业后就没再上了，还有几位上到初中，也没人再坚持下去。都说江南是富庶地，但是在三十年前的江南，跟富庶还不搭界，信息还是非常闭塞的，根本就没有听过有大学一说。但是，奇怪的是就在那一年，我们那个不起眼的初中，居然一下子放了一个卫星，有六人同时考上了县中，在此前从来没有一个人从这里考入县中的，即使有个别也是在我们学校读了初二然后到别的学校读了初三才考上的，反正此前没有人考上过，据我所知那以后好多年也没有同时一下子有那么多人考上过。不过我事后分析还是有原因的，我们同时上县中的六位同学，其中有四位是在初二或者初三复读过的，因为那时候的父母不知道大学为何物，只知道如果有能力，复读后考个初中中专，跳出农门，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那时候想要考个中专出人头地的，复读成疯。我的一位初中女同学，读了六年初三，我考上大学了，她还在读初三，直到我妹考大学那一年，她终于考上一所卫校，跳出农门，现在在县医院当护士长，想想都佩服她的勇气和毅力！

    六个人中只有我跟另外一位男生是没有复读过直接上了县中的。如果剔除掉他们四位，剩下也就不算多了。尽管如此，对于学校来说，仍旧是一件亘古未有的大喜事。所以当县中提出来要去参加体检的时候，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亲自带队带我们去县城参加体检，并且在城里请了我们几个人吃了一顿饭。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下馆子。

    好象没有填过中考志愿，因为没有选择，县中按他们招收的人数划一个分数线，达到的收了走，剩下的就在乡下的高中读。如今，我就读的那个初中学校早已被撤销合并，新砌过的校舍卖给人家开工厂。每次回家，路过那片围墙外，跟女儿说那是我的母校，人家便很不屑，学校都早没了，哪里还谈得上母校？是的，母校早已没有，而我离开她已整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