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歌》是聪明女子的接头暗号

张皮皮（武大博士）

如果不是朋友的推荐，作为一个男性读者，我是不会关注到《步天歌》这本宫廷小说的。

静下心来读完这本书，我思索良久，心想，这并非我一向排斥的教小女人勾心斗角争宠的小说，它是一本什么样的书？我一时无法形容。

我想，它该是一个接头暗号，暗号就是总有一些人会明白，而另外一些人又不太会明白的，明白了的，自然就接上头来，小小得意。喜欢读《步天歌》的读者应该是接上了头的一类人。正好像有一类人总爱读村上春树的小说一样，春树的小说，他小说中的主人公总是小资的、超脱的、自由的、敏感的、并且特别寂寞的那一类型，这种人在生活中不多，但是生活中要是缺了这类人，世界又好像少了一些什么。

那些读者是怎么在《步天歌》里接上头的？是因为读过煌瑛的小说，并期待她的这部小说而接上头的吗？还是大家都会有一些共同的体验，譬如职场上的智谋与算计，有些对爱情的渴望且嘲弄，或对无奈命运的接受且反抗，再或对上善若水领悟后的自如与沉静？

书里的那些女性太美丽了，太高贵了，且太聪明了，它该是那些聪明的、狡黠的、有些野心的女性读者的私密小说，或是藏在心中的一个梦，绮丽、奇丽、惊心动魄的。如果你聪明，且年轻，如果你在职场，还有些小小野心，重要的是还是女性，那么，该挑战这本书，把它当作一个聪明人的游戏，找一些快乐，这样会接上头，和作者，和爱看《步天歌》的人。不过，我是一个男性读者，自认为找到的暗号或许会被贻笑大方？抛个砖吧。

文艺情调是个暗号吗？这年头喜欢文学的，该不会是主流了吧，哪有这个闲？偏偏《步天歌》还有那些文艺，它没有放下身段，很难得的，不想俗气，很雅致，那么文雅，那么精致，甚至慢条斯理的。不喜欢或许会觉得文绉绉的，不过静下心来，细细读，发现作者写得很有耐心，古典的华丽，文字美，意境也美，人也那么美，人的心思也那么深沉机智。倘若不喜欢文艺情趣的，总会认为这小说怎么这么文艺腔，把它抛在一边去了，自然接不上头来。

更多的暗号是那些暗藏的机智。

朋友还说这小说，至少要看三遍，并且一遍有着一遍的滋味。那些情节，有断有续，前面藏着一些灰，又在后面燃烧。自然，这本书简直就在谋杀人的脑细胞。看它，不会是自找罪受吧。是吗？它是有机智，并且处处有机智，但如果你是一个机智的人，撞到它们，体验它们不会很难的，该会很轻松，很享受的。《步天歌》的机智有的时候是锋芒毕露的，而有的时候，那些机智却藏得很深，等待你把它抓出来，心领神会啦，自然会觉得和这本书接上头来。

你看，这些对话该是一些暗号的，端妃对深鸿说，寡情少难，多情多艰。有过一些多情却被无情恼的经历，觉得这话大快人心，搔人的痒，谁个没有那些痴情的受伤的年青的经历，这话仿佛是对年青、纯真的一种沧桑告别。《红楼梦》是在写深情？还是无情?还是忘情?终归还是《石头记》，终归还是一场梦。

那些输掉爱情的女人的对话该是让我们男性多么绝望。看端妃：“她不在乎任何人，她的目标不是得到男人的欢心。”她成为康豫太后，执意将芳鸾嫁给宰相：“造一段互相憎恨的婚姻，才能造一个永不变心的仆人。”而宰相夫人素芳鸾：“妾和宰相不是夫妻，而是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陌生邻居。只不过，中间没有看得见的围墙而已。”公主嫁给信默唯一所图便是希望他能爱她，可信默却说：“荣安，你是公主……你不能指望娶你的男人，把爱你当作婚姻的全部。”有人看到：那些输掉爱情的一些女人同样活着非常精彩，哎，若是这样，绝望的该是谁呢？

爱情不是全部，那什么是全部呢？于是又有人看到的这是一本“宫廷版职场教科书，职场政治启蒙小说”。每个人都会在这其间找到属于自己的暗码吧。

那些沉梦的寓意也是暗号，深藏在内心的毒，无影无形，无踪无迹。那些沉梦就是她们的利器，那是不见血的刀或战斗。她们如何展开博弈，一定是身怀利器的，利器能伤人，也能自伤。那些沉梦的毒，能致人于死地，而藏在内心深处的算计，却更无形，更能伤人。舆论，不过是最低成本的伤人方式。伤人，不见血，才更高明。

还有那些命运的寓意，譬如深泓对青衫少年的允诺：向他乞求——用十年爱与十年被爱，换一年实现心愿，就是母后能重返丹茜宫。青衫少年微笑：在愿望实现之前的十年，你无法真心去爱。愿望实现之后的十年，无人真心爱你。深泓看到了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还有白衣女对素盈的对话，这是对自己命运的清晰透彻后的接受吗？能知道自己命运，该是幸运还是不幸，总归都是绝顶聪明的那一类吧。

而素盈与公主的动物棋子的对弈，更是一些寓意中藏着机智，素盈这头羚羊是如何围着老虎，在凶险的环境中，步步为营，而宫廷里的斗争也大抵如是，看到这里，觉得作者真是妙想天开。

一个人，一粒棋子。

让人大骇。中国人的权谋太多，已经够让人害怕的啦。若这本书还教人以权谋，在一个太追求实用的社会里，在一个已经慢慢没了天真与信任的社会里该如何是好。我等羚羊，没有心思且懒用心思的羚羊该如何是好。

如果《步天歌》只是布局，教人如何布局，如何展开权谋？如何在职场中杀出一条血路，我到想看看这个年轻的作者如何会在职场里一步升天？

还好，它只是一局棋，一场梦里的游戏，一个书里的故事，我们该从作者机智的高明的游戏中醒来。

我看这只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作者，精心构筑的一个高明的游戏，作者那么聪明，我等男读者只好遥望，叹息：哎，这么聪明的女性，收服她未来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哈哈。

也许是我的天真，我很愿意这样的天真。

我不把它想象为宫廷斗争，历史与故事总隔了许多。那些故事里的人都太过于理智，那些人，最像的是一些棋子，譬如那些小孩子，机警的深沉的让人疑心。那些棋子，她们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朝着自己的目的展开活动，她们摆布着别人，也被人摆布，

想想，这游戏该多高明，作者精心构建了一局棋，每个棋子的性格和命运都契合得那般合情合理，你才想到这个游戏的精致、奇妙。

不是吗？《步天歌》取材于辽史，有着耶律家族与萧氏家族的一些故事，历史里有着权术与剑影。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我登辽宁闾山时所看到的一段历史故事：萧太后与耶律楚材青梅竹马，也是情投意合。后萧入宫，一时权倾天下，升为后。而年长后的耶律也入朝，且身为宰相，辅助萧，他们凭智谋将辽打理得风调雨顺的。再后，他们老了。萧过世，不久——耶律也过世。故事嘎然而止。我很感动这段历史故事，遥想：能在爱情与友情的平衡中找到人生的真谛，该有多大的智慧和深情，也该是多么温暖。

历史中的人物，不是一些棋子，生活中的我们，也不是一些棋子。世事如棋，只是“如”而已。

而小说《步天歌》把那些棋子写得那么生动，这就是小说的魅力，它给我们一些幻想，一些快乐。在这棋里游戏，该是惬意的。席勒不是说过吗？只有当人充分是人时，人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时，才充分是人。

那些人物，我当做一些棋子，捧起书来，放下心来，自由自在。这只是我的暗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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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评图书：《步天歌》

作者：煌瑛（史学美女博士）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定价：29.00元         

   出版时间：200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