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街头野菜香
秦玉龙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对于城里人来说，除了自己身边的花草树木开始慢慢变绿了，气候变热了之外，那些提着野菜篮子出没于大街小巷的农妇们的身影和吆喝声，却更能够唤醒人们对于乡村山野的追忆。停下匆匆忙忙的脚步，闻一闻，随风飘散的阵阵野菜香味，使得已经甩掉了裤脚泥巴的小城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家，想起了父母，想起了翠绿的山原，想起了流着鼻涕牛牛剜野菜的童年……
　　我没有调查过，在平凉城里18万人口中，农民的儿子、女子到底占几成。但我敢断言，绝大多数的中老年城里人，都和长满野菜的乡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长大了，进城了，成家立业了，事业有成了，也就距离乡土越来越远了。然而，潜藏在他们血液里的“草根意识”依旧在隐隐的牵扯着他们的神经他们的思想他们的行为。买野菜，吃野菜，不仅仅是为了饱口福，也是为了在野菜的香味里，把童年的故事再次翻拣，把内心的“乡土情结”再度强化。他或她，吃着野菜，会意味深长地对儿孙们说：小时候，在咱们老家，每年一到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在割草、放羊的间隙，剜苜蓿芽芽、荠荠菜，拾地软软，回到家里把它做成苜蓿菜馍馍、荠荠菜汤面、地软软包子吃，那是我们一年当中最丰盛的饭菜，最可口的饭菜，百吃不厌的饭菜。尽管馍馍是二面或者黄面（玉米面）的，汤面是谷子面或者高粱面的，包子也是黑面做的，可是加了野菜的清香，这些我们平时吃腻了，吃害怕了，吃不出啥味道的饭菜，却能香破口，闻见味道就流涎水。尤其是地软软包子，咬一口满嘴生香，咽下去一肚子香气……
　　虽然现在城里也能买到野菜，虽然在街头巷尾偶尔也能闻到野菜香味。可是环境变了，水土变了，野菜的味道自然也就变了。买一包苜蓿菜或者荠荠菜回家，按照儿时父母的做法，把它烹饪出来，端上桌，然后再慢慢品味，却咋也吃不出小时候的香味了，也勾不起肚子里的馋虫了。带苏打味的自来水，电磨子磨出的面，全套电气化而且没有铁的灶具，让从乡野来的野菜“水土不服”，彻底变质、变味了……
　　其实，变质、变味的不光是野菜，还有远离野菜生长地的“城里人”。也许，当他们把回忆当成感动，把童年当成谈资，把苦难并幸福着的过去当成经验的时候，他们就再也吃不出野菜的香味了。环境在变，味觉在变，心理在变，感觉在变。变了，一切都变了，他们咀嚼着的野菜，此时此刻也被“城市味道”同化了，变味了。也许惟一未变的，只有故乡的原野了。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漫山遍野的野菜，在翠绿的原野中静默的生长着。钢筋混凝土包围中的城里人，还能想像出野菜破土而出时的模样吗？
图片：街头卖野菜的农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