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破腊纸心内疚　意外选调侦察连

我在三十多年的新闻工作中，发现单位内外有一个普遍现象：一些相同学历的大学生，有的确有真才实学，特别优秀；有的则非常稀松，什么事也干不好。原来，大学那几年，刻苦学习者确能学到很多东西；而在学校混日子的，几年光阴很容易混过去，不会有什么长进。我们当兵也一样，在部队里面混日子，几年很快过去，可能一无所获，而你下决心干好，也肯定时日不虚，大有收获。

入伍来到部队，我就抱定一个态度：好好地干。由于自己的出色表现和实实在在的成绩，1964年当兵仅半年多时间，我就得到了战友们的称赞和连首长的一致好评，大家对我印象极好。大概是八九月份，我就被调到连部当通信员。说实话，在连队里当通信员不是一个好差事，你要机灵勤快，善于服务，能够跑腿，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长处；另外，在班里当兵，累虽累，可全班战友们亲密相处，一起摸爬滚打，一片火热。而跟连首长相处，太受拘束。所以，我不是特别情愿去当通讯员。只是首长高看自己了，必须无条件服从，于是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们60炮班。

但是调到连部不久，大约是10月份或稍晚，我又被借调走了。那是为了适应全军“大练兵，大比武”的形势需要，团里成立了教导队，也就是集训队，专门强化培训全团的班长，特别是培训军事技术上的尖子班长。这是一个临时建制单位，配有好几个参谋，还需要一个文书。当时，我并无多少文化，部队却把我当成了文化人，字写的并不那么好，领导上却把我看得不低。不知为什么，竟把我抽去当文书。

到教导队之前，连队已经进行了年终总结，我被评为“五好战士”，射击考核考上“特等射手”。在班里，已进行过五次60炮实弹打靶，成绩优秀。当通信员后才使用半自动步枪，短时间的练习就考上了“特等射手”，大家是服气的。

到教导队报到以后，分配给我的任务主要是刻写钢板、统计训练成绩、负责武器弹药的领取发放。所谓刻写钢板，从很久以前人们刻印传单、办油印小报，到八十年代之前仍可见到的油印简报之类，它是一种传统的文印方式。其具体做法是，将附有腊脂的薄纸铺在细纹钢板上，用尖尖的铁笔将文字或图形刻写在上面，然后将腊纸固定在手推油印机上，印出一定数量的文件。自从有了打字机、特别是后来有了电脑和打印机，这一文印方式逐渐淡出。

我刻写的内容，主要是教导队的军训计划、训练教案、科目安排、条令条例、训练成绩、任务要求等。刻好之后，参谋把它油印成册，下发到班或个人并上报。我从来没有刻写过钢板，掌握不好铁笔的力度与技巧，经常刻破腊纸，油印出来的文件不干净、字迹不清晰。对此，我非常内疚。但是，相处的参谋并没有责怪我，而且还不时给予鼓励，说我工作认真，刻的不错，字也好看。我想，人家是照顾我的情绪吧，自己一定要尽快掌握刻写技术，提高工作质量。

这个文书的工作，十分忙碌。跟连队的不同之处，这里有点机关的味道，经常要加夜班。我工作谨慎，也算顺利，教导队的领导十分满意。当我刻写钢板大有长进时，师里来的一位少尉军官突然找我谈话，问我什么家庭成份、我是什么出身、什么文化程度、有些什么社会关系等等。我不知道他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些内容档案里都有。几天以后，我回连队拿东西，指导员冯建忠才告诉我，经过组织上的考察和挑选，上级决定把我调到军直侦察连。

12月的一天，我同其他连队的几个同志奉调动身。那是一个阳光温暖的晴天，副指导员亲自给我理了个“纪念发”。连长雷忠界专门买了个日记本送给我作纪念，并且说：“你是我们连最优秀的战士，真舍不得让你走啊。但是我们必须服从命令，服从组织需要。”我心里暖暖的，真舍不得离开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尤其舍不得离开“一对红”王景洲和班长、副班长。他们都说我人好，是个优秀的兵，可自己始终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到底好在哪儿。我总觉得自己笨，不如其他战友。

师首长接见了我们，并且勉励说：“我们师是红军部队，不管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环境里，都是作风过硬的部队。你们是从各连队挑出来的尖子，一定要把你们连队、我们师的好传统好作风带到新的战斗单位去。”

那时出差也好，外出开会办事也好，不会像今天一样动不动就汽车接送，基本都是自己走。这天中午，我背起背包步行数公里，从安阳桥北面的大营房出发，匆匆赶到安阳火车站，见到一同调走的几个同志正焦急地等候在进站口。由于战士都没有手表，自己差一点误了时间。

那时火车开得慢，十几个小时后的深夜，我们到达开封，步行到市区南边十多里处一个叫小马场的地方，来到军直侦察连。在火车上，我们还学雷锋做好事呢！

就这样，告别了军旅生活第一年的英雄单位，融入到另一个温暖的大熔炉连队。在这里，自己将结下新的战友情谊，迎接新的军营生活和种种挑战。

2009年11月15日（星期日，郑州，阴转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