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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票
(2006-08-18 13:50:07)| 分类： 文 |
唱票这事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应该还有，越来越民主了，就出现越来越多投票事件，比如超女也充分利用了民主的形式，短信支持率成为至关重要的一项。现在投票的人越来越多，计算投票的方式很难沿用公开的形式，比如我小学时常常用到的“唱票”。
支持某位同学成为三好学生，成为班长甚至小组长，其余的同学们在一张纸上写出他所支持的某个人的名字，一起交到老师手里，由一个指定的同学，大声地念出每张纸上的每个字，让大家都听到，在黑板上用“正”字统计票数。现在，小集体的民主活动还沿用这样的方式。最后一位众望所归的同学站起来，成为一个重大荣誉的享受者。我从来没有如此站起来过，这种荣誉向来与我无关。但我经常在那样的场合站着——我是唱票的人，这也是一种荣誉。
小学的时候，经常有这样的机会，老师多少有些偏心我，不能强奸民意直接让我当上三好学生，我至少可以左右他们的票数，和老师——在一个屋檐下最有权威的人一同站在讲台上，点着下面匍匐在桌子上那些同学的名字，一种无比的优越感油然而生。那时下面的同学因为趴的低，看不清他们的脸。我的印象里，没有特别的面孔，都一样，包括表情。更加强了我当时的优越感。后来我才知道，老师的孩子在我妈妈当校长的学校念书，我受到如此待遇，与这个背景息息相关。
后来上中学，我遇到的第一个初中班主任是一个极其暴力的女人。她曾用这样的方式选出在某节自习课上说话的同学，然后排出前十名，站成一排，用一只金属的铅笔盒代替手，每人赏几个耳光。唱票在此时似乎是最公平的手段。同学们不得不写上另外同学的名字，刚才还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彼此视为知己的同学，转眼就要出卖对方，形式就是选举。我不知道是谁唱的票，我猜测不出当时站在台上的同学是什么心理状态，即使是好学生也可能被选出来成为一个捣乱分子，接受几个耳光。很庆幸我当时由于过早的叛逆，离开这个所监狱，还是通过我当校长的妈妈，我很感谢她。上述这个场面是一个后来还有联系，当时就站在十个人当中等待耳光的一位同学很久之后讲给我听的。当时他的口气很平静。我问他为什么不反抗，他说忍忍就过去了，还有我跟你不一样，我知道他在指什么，我得承认这很重要。
上大学之后，类似暴力的事件随着学生年龄的增长而渐渐消失。临毕业的时候，好像要选举一个校级的三好学生，由同学们推荐，文件上写着：学生的评语占90%老师的评价是10%。那次选举我没参加，不记得当时在干什么，就是不在场。后来我又听说——我怎么老是道听途说，当时一位老师心中的鲜花、同学眼中的狗屎，只得到了不到两位数的支持。其余，有人得到了到场同学超过8成的支持。最后，结果出来，老师的鲜花还是老师的鲜花，她的名字还是被送了上去，并附有这样的描述：此同学得到98%的支持和推荐。老师的意愿占了强势。选票唱不唱的也没有关系，主要是与结果没关系。
还是回到和老师一同站在讲台上唱票的孩子身上，我大概只有十岁。我抑扬顿挫地念着下面一些同学的名字，那些名字我在念出来以前就已经被预料到，会是哪些人。我念得很顺利，没有一张念错，没有打磕吧，声音也好听，不含糊，清清楚楚，真的和唱一样。突然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名字，一个绝不可能在这里被提及的名字，站在我的手指间。我抬头看了看名字所指的人，他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在表情一致的同学中间抬起了半个脸，好像在笑。他意识到了我的停顿，或者他一直都在等我的停顿，我不知。那表情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我很快断定这是他自己写上去的，不是别人。于是我果断的甩掉了那张票，接着往下念，老师没有明显的察觉，我回想那个停顿不是很长。一切都如此公事公办地结束了。我后来也许说起过这个故事，当成一个笑话，那个同学还是在一个角落里面抬起半张脸笑笑。再后来整个场面都在一个暗转中消失。
今天，悠闲的吃着午饭，看着电视，在北京，一切都是那么有秩序。我突然想起那个笑容，整个过程像是被一个聚光灯突然打亮。他在笑什么呢？他为什么要笑呢？有什么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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