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近一年来看过最好的国产片。从镜头语言到对人物的设置与寓意都十分精巧,平静之中隐藏着不安,在幼儿园高高的墙所围成的世界里每一个小朋友都无路可退。服从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如何讨好老师,讨好规则,老师就是规则的一部分。这不只是关于幼儿园,我们现在的生活世界也是如此,我们一个成年人都要面对规则,有的人是于倩倩,有的人是王若海,还有的人是方枪枪。
影片放大了规则对孩子的残酷,放大了集体对个人的压制,在某种意义上《飞越疯人院》也是在表现这个主题。那么看来全世界人民都一样,都受到被异化和改造的威胁,那么到底是什么在异化我们,从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
在方枪枪的眼里,这个幼儿园的规则让他迷惑,当他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完成荒谬的早晨必须大便这样的规定后,他为什么还没有奖励。那朵小红花对于孩子而言到底是什么,一张进入集体的通行证,一个获得规则认可的保证书。那么他的行为到底意味什么,对于他自己而言?而让他学会和别人一样的方式之一就是在众人的目光中脱光自己。不能不承认这种脱光有太强的中国式意味,且不说是否应该保护孩子的羞耻心和自尊心,至少不应该让一个女孩子在命令中脱掉自己的衣服,同时不但麻木而且多少还有某种优越感,看着的孩子,对于能成为那样获得展示脱衣服的资格还充满了羡慕,那是一种奖励。换言之,与众不同是可耻的,保守秘密就是不够坦诚。当方枪枪第二次面对众人的目光时就是在他跑到南燕的床上睡觉之后,面对成人的目光。这就不仅是审视或者受到排斥,或者成为反面教材。这几乎是方枪枪一夜之间成年的仪式,在这样的目光中老师——规则在道德上获得优越感;而同时他们龌龊的心理有充分得到了满足。在那张桌子上,方枪枪小朋友被当作男人看了一回。而后,年轻女老师对方枪枪开玩笑“火车进洞了”,这样隐晦的表达满足了一个居高临下、掌握规则的权力人士意淫的快乐。方枪枪小鹏友不幸成为意淫的对象。
这样的格格不入,这样的乖巧与讨好都无辜失败,方枪枪被孤立了。他开始充满了恐惧,后来他觉得破坏规则成为引人注目的途径,但是最终他被忽略了。
这也就是我觉得最不好的地方,结尾轻飘飘的一镜,让整部影片带来的压抑与不安一下子也被忽略了。我们居高临下的关怀这个孩子,就好像关怀了自己的童年,整个对生存状态反思的某种可能变成了自怜自哀。
可想而知,这是方枪枪长大了,一群方枪枪长大了。他们开始具有了另外说话的权力,他们开始回忆过去,他们都在可怜自己,他们用孤单的方式开始向这个规则撒娇。他们全部的不安都变成自怜的资格。
这次他们顺利的脱光了衣服,展示他们的委屈,曾经的不安与迷惑。这次他们站在众人面前成为于倩倩。这次他们用他们的委屈与孤单讨好了权力的规则。这次他们的撒娇终于被集体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