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写作当成自言自语如何？ 

（自言自语式的写作，是最简单而坦诚的灵魂独白，也最能打动人心）

大概我们都有写日记的经历。有的朋友或者一直坚持着写，有的或者断续地写，有的或者像我一样中断后来偶尔写了。我的中断是因为听信别人，怕给家庭带来不幸，于是有一天，我一把火烧了五本厚厚的日记。当时我泪眼婆娑，望着火盆里渐成灰烬的日记本，内心说不出的挣扎与痛苦。至今是我的遗憾。

说这番话其实意思很明白，写日记就是自言自语，就是对自己说话，不存在顾忌，自然是真诚的。如果对自己还藏着掖着，恐怕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这种人。当然你写给别人看另当别论。这个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也是纷繁复杂的，所以写给自己看的日记，就是面对自己的内心，最简单、最坦诚。

我曾天真地想过，如果这个世界简单、直白该多好！人与人之间，没有猜忌、没有嫉妒、没有欺骗、没有倾轧，坦诚相待，就像对自己那样，该多好！当然这是无忌的童言。因为这个世界不可能像孩子般的天真。如果真那样，人便没有了欲望；没有了欲望，就不会有创造；没有创造，世界就等于停滞，甚至是末日。 

（真诚的写作就是让灵魂像春天的小鸟一样自由飞翔）

但是，虽然做不到人与人之间毫无芥蒂，人与文字之间倒是可以尝试这种亲密关系。那就是把写作当成自言自语，就是跟自己交谈。你独处于“静夜四无邻”的绰绰灯影下，只有你自己，可以敞开心扉，尽情述说。你不必顾忌任何外在的对你有制约的东西，你的心灵是自由的，像春天的小鸟，在天空自由飞翔。而当你把这种自由状态下的自言自语表达出来时，我相信你会同我此刻一样，无比惬意。

你可能仍然认为我这是孩子般的稚嫩心理。因为这种自由的表达在现实中也是不现实的。你会说，自由是什么？自由是相对于限制而存在。但是我想，这应该不失为一种写作的路径或方向。因为当这种真诚的、来自亲身感受的文字得以表达时，它一定会给人一种有关痛痒的灼烧感，会触动人心头那最敏感的一点。

在文学创作中，最易于逃避自己的是小说写作，因为其真真假假，如梦如幻，你可以移花接木，可以置换场景，可以把很多人的面目集中在一个你想塑造的人物身上。但是，非虚构文学，尤其是写自己，就需要真勇气。我有段时间进行中的长篇自传体小说未能继续下去，是因为我至今没有修炼出这种“真勇气”。 

（面对自己的灵魂时才会感觉到真诚的份量，才能真正投入写作）

写作《忏悔录》，卢梭是需要十二分“真勇气”的。因为他就是在“自言自语”，他把自己的“真实面目赤裸裸地揭露在世人面前。”大概正因为此，他才成为伟大的启蒙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吧。而我尽管知道我即将完成的这部长篇，一定会受到很多读者特别是女性读者朋友的喜爱，但是我仍然踌躇着。

或许因为认识到真诚的份量，便也更加审慎而庄严，仿佛继续写它的每一个字，都感觉沉甸甸。我在此前的一些文字里曾表达过这层意思：写作的过程就是自我救赎、寻找失落灵魂的过程。那么，只有这时候的写作，才算真正的写作。其实这也是这篇文字的题中之意：在写作过程中，真诚地面对自己，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自言自语的灵魂独白。

现实中，我们往往看到不少文章、作品由于种种原因，被贴上美丽标签。但是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堆毫无生命热度的方块字，它们是“我说你听，我写你看”，与自己的内心没有关联。如此说来，又怎么能比自言自语来得真诚、感人？！

20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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