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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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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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如果把这篇博文看作遗书可能更确切。从字里行间我们知道罗永生今年二十七岁,长着一双普通男人的眼睛,里面偶尔闪出两束任性而冲动的光;面色黝黑,眉骨突出,眼睛凹陷,嘴唇稍厚。
我是怀着虔敬庄重的心情看完这篇博文的。偶尔在某些段落停下来,擦拭下眼泪。请相信这不仅因为我同作者认识。其实我与他相识纯属偶然。那是在一次邹振良的聚会上。我们彼此留了电话,以后却很少联系。当然也不是因为我泪点低。而是因为我感到,一个年轻生命就这样结束实在可惜。每当我从媒体报道中看到这类事心情总不免有些悲悯!我想,一个人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要承受多少生命之重?
此后一段时间,我心情一直沉郁。后来因为赶写约稿,渐渐忘了这件事。说来奇怪,有时候偶尔想起,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以为罗永生还活着,或者他从没在我生活中出现过。本来嘛,世界之大,谁能说清楚一天甚至一分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就像地球自转又环绕太阳公转,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人的生死,近了看,在亲戚朋友看来是如此重大;远了看,在不相识不来往的人之间看,不是如同站在地球与银河系之外看人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吗?
阴阳昏晓。当我又一次读这篇博文时,发现作者的生活原来如此丰富,竟然有这么多秘密!可是我同时又为他深深惋惜:年轻轻的为什么那么冲动?为什么不好好读书,持之以恒地写作,没准能有所成就呢!因为从这篇博文可以看出他有些文学潜质。
我拿起手机,找到邹振良的电话号码。可是马上又挂了。现在打电话说这事,无疑是给朋友雪上加霜。难道不是吗?他十年前失去了亲弟弟,这又失去一位,岂非在他伤口上撒盐?唉,逝者如斯!……
可是偏这么巧,放下手机邹振良却打了过来,说是朋友小聚。通常情况下,我会找个借口推辞掉。这次我却不能。因为我心里有牵挂!
第二天晚上,酒店服务员把我引进这间富丽堂皇的包间,竟然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或者是出现了幻觉:邹振良微笑着把我介绍给几位新面孔。我惊骇地发现罗永生本人竟然端坐在邹振良右首隔了两个人的位置上。他没等主人介绍完就站起身,咧开稍厚的嘴唇,冲我笑着打招呼:高老师您好!然后又说:您最近发表的中篇小说《“涨”声响起》我一个晚上就读完了……怎么回事?我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回不过神。只见他厚嘴唇一启一合,却听不见声音。怎么回事?难道我撞鬼了不成?……
我不知道那一餐是怎么结束的。只觉得脑袋一阵烘热一阵昏乱。客人们纷纷向主人祝贺,我眼前却万花筒一般,又仿佛在梦境里。直到聚会结束,才神情恍惚、疲惫无力地回到家里。我坐到沙发上,稍稍平静一会儿,便缓缓拿起手机,拨通了邹振良的电话。他听了我的疑问,大致叙述了事情经过:
多亏了葛辉!邹振良温和地微笑道。那些天永生一直躲房间写博客,白天黑夜地写,几乎不出房,吃完饭也不炒股了就是写。除了上洗手间。到吃饭时,也是葛辉叫了外卖送进去。永生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电脑或是什么地方,好像变了个人。葛辉看似粗糙,其实内心敏感细腻。发现永生这样奇怪就很疑惑,但也没往那方面想,主要猜测他炒股遇到了麻烦。因为要兑现给他十万块钱做股本金,又不好意思问。于是出事前两天他上午呆宿舍里,中午陪永生吃完饭再去人才大市场。那天中午他多了个心,直接去了证券营业部。当他了解到发生了股灾就急忙赶回宿舍。当时永生卧室门敞着,电脑没关,手机还放电脑台上。他急忙转身直奔楼顶平台。……
“哦,原来这么回事!”我吁了口气,然后问道:“那你两百万不就打水漂了?”邹振良仍然温和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可能你也有那种担心吧。永生当时也这么想,怕连累我,就想一了百了!这怪我开始没告诉他。其实这笔款一半是去年我父亲老宅院的拆迁费。大概要三年时间还原,他就同继母租房子住。我去年底给老人家在老家买了套房子。春节他们来深圳,我父亲就把存折给了我。”我说:“那总是个不小损失啊!”他沉吟了一下,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唉,这也是没办法哪!我本来打算拿这笔钱首付一套房子送永生的。当然希望他能炒股赚钱自己买更好!……现在?……现在从头再来吧。我想等过段时间,让他恢复一下,再帮他找份工作。不管怎么说,人没出事比啥都强!……嗯,葛辉就在我们局里当保安!”
我听出来,邹振良这番话里带着欣慰,也带着些许无奈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