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风流的自述

我就是风流，我就是风流，我是僵化的敌人，春天的密友。

我像一朵鲜花，开在枝头，我像一个姑娘，目光含羞。

我像一只壮鹿，跳涧越沟，我像一头雄狮，尾摇鬃抖。

有时，我是无影的，像清风徐徐，有时，我是有形的，似碧水悠悠。

有时，我化作新娘秀发上一段红绸，有时，我变成战士躯体上一副甲胄；

有时，我是明眸里的一丝火花，有时，我是笑靥上的一涡密酒。

有时，我是铁马水河风飕飕，有时，我是气吞万里雄赳赳。

更多的时候，我不是饰物和形体，我是内心里对美的热烈追求。

人类多长寿，我就多长寿，我比甲骨文的历史更加悠久。

我曾和屈原一起质问苍天，我曾和张衡共同观测地球；

张骞qiān通两域，我在鞍前，鉴真渡东海，我在船后。

我曾随花木兰替父从军，我曾跟佘太君挂帅御寇；

多少回啊，我随英雄报深仇，一声吼：“不扫奸贼誓不休！”

多少次啊，我伴志士同登楼，高声唱：“先天下之忧而忧……”

血沃的中原啊，古老的神州，有多少风流人物千古不朽。

花开春天哟，叶落于秋，历史不死啊，又拨新秀——

君不见，江山代有才人出？现代人比祖先更加风流；

八十年代啊，要有新的歌喉，要唱新的风流歌谁来开头？

从迎春花的小嘴，到火车头的汽笛，风流进行曲在昂天鸣奏！

三、我和风流

一场动乱，我们喝下自己酿的苦酒，风流也被看成是毒蛇猛兽。

我心灵的土地，堆满石头，我感情的河床，渴得难受。

整整十年，在沙漠上跋涉，我渴望一块有水有草的绿洲。

面对现代科学，我神情茫然，像一个刚刚走出森林的猿猴。

人生之路啊，可惜不能重走，青春逝去啊，只有伤痕遗留。

我曾经消沉，我曾经执拗ào，自以为把人间的一切都看透。

我一度沉湎于虚荣的引诱，错把赶时髦当作风流——

借一架录音机替我遣忧，借一把六弦琴把灵魂拯救。

奇装又异服，裤子喇叭口，哪管贴身的破衬衣有领无袖；

皮鞋能照影，头发抹足油，谁知我脚上的袜子露着趾头……

可这样的日了呀，也不能长久，昨天的时髦呀，今年已陈旧。

红尘呀，谁能看破？看破不过是悲观自弃的一个借口；

未来呀，谁能猜透？猜透不过是妄自尊大的一个理由。

真正的风流究竟是什么呀，我又在沉思中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