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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砸孤丁”的来了

(2013-11-25 10:2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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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孤丁”的来了

 

这一夜月黑风高,

风卷雪粒飒飒作响

 

李老蔫儿又开始絮叨了:“真是没事找事啊,好好地倒腾啥金子啊,咱是庄稼人,知道不?外财不付命穷人,知道不?你们几个都是捡了条小命,知道不?”

哥几个都不吭声,李凤林呢没事儿就擦他那两支枪。

七马架小村按理说挺蔽塞,可是不知道咋就走漏了消息,十里八村的都知道老李家的三个大小子去倒腾黄金让胡子给劫了。

可也是啊,满身是伤的三个大男人,在炕上躺了十来天,乡里乡亲的哪能不知道,这事儿不知道咋就传到了另一伙胡子的耳朵里。

冬日天短,老蔫为了省柴火钱,可能也是图的在一起说话热闹,就把大儿子李凤林一家三口都归拢到一起居住。李家是南北大炕,两边的炕边都拉着幔帐。

桂兰说,那时候的东北农村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哪家没了男人,女人找个汉子帮忙干活养活孩子,叫做“拉帮套”,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人笑话。几代人同住一间屋或者同睡一铺炕,是常有的事儿, “老公公穿错了儿媳妇的鞋”也算作是当时东北的一怪。

冬月的晚上,李家早早地就熄了灯,摸黑躺着说会话,就都睡了。后半夜,老蔫起来解手,大黄狗在外屋奇怪地低吠着,老蔫拍拍它的头,问它:“咋的啦?”忽然大黄狗狂躁地大吼了起来,伴着大黄狗的狂吠声,远处似传来了人的走动声,李凤林闻声激灵一下子蹦了起来,把枪摸在了手里。

这一夜月黑风高,风卷雪粒飒飒作响,李凤林把枪口从窗户上捅了出去,透过窗缝,他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向家门摸来。

先下手为强,李凤林瞄准个黑影先开了枪,外面的人听到枪声停止了脚步,他们趴在门外的柴禾堆上也向屋里射击。

家中的老老小小都惊醒了,大家集中到北炕上,李凤林的儿子放声大哭,侯玉英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老蔫儿则筛糠似地抖个不停。

李家的房门是厚实的木板门,插着硬木门栓,要想从房门进来,胡子要费点劲,唯有窗户,李凤林大意了,还没打窗户板。

李凤林和二弟两人各拿着一支猎枪,向外打着,老三操起了一把斧子,也蹲在了窗户边。外面的火力好像挺猛,几个土匪一边开枪一边喊话:“屋里的都听好了,赶紧点灯,咱家是砸孤丁的,知道你们家倒腾金子了,只要把金子扔出来,俺们转身就走……”

在当时的北大荒,砸孤丁是比胡子更凶的土匪,他们准备砸哪家,就先让这家点上灯,然后开门,如果对方把灯点上,那就是认了,胡子进屋任他们拿,任他们抢。如果这家不点灯,那就意味着这家要反抗了,胡子如果打进屋,那后果不堪设想。

李凤林明白胡子的话,但是他并不答腔,而是倚着墙,从窗口瞄准柴禾垛一枪一枪地打着,顿时匪徒的火力都集中到了这个窗户上,那时候的窗户都是在窗棂上糊窗户纸,忽然一扇窗棂从窗框上倒了下来,这下可危险了,宋殿芳看到窗户倒了下来,忙窜上南炕来扶倒下的窗户,李凤林还来不及阻止她,一颗流弹就射中她的颈部,宋殿芳登时就倒在炕上,脖子上血流如注。

见宋殿芳中了枪,满屋子的儿女号啕大哭,桂兰和侯玉英忙不迭地找块包袱皮缠在宋殿芳的脖子上。

李凤林见状,嗷嗷地喊着:“狗日的,和你们拼了,有种的你们就进来吧!”老二和老三齐声喊着:“拼了,妈都没有了,咱家都不活了,拼了!”

桂兰和侯玉英姐妹几个也喊着:“拼了!拼了!都不活了!”

匪徒们听到屋里震天动地的哭声和哥几个要拼命的吼声,终于怯手了,估计要进这屋他们也得撂倒几个,都知道这“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李家人都准备拼命了,焉有不怕的道理,所以他们悄悄地转身撤走了。

李家是满屋狼藉,窗户纸都打成了碎片,飘得到处都是,宋殿芳的鲜血洒了满炕,大家也顾不得别的了,忙着给宋殿芳包扎,宋殿芳张嘴喘息着,眼看快不行了。

这时,天已放亮,李凤林拎着一支猎枪,跨上了一匹快马,向鸭蛋河方向跑去。

屋里的兄妹哭喊着:“妈,妈,你挺住啊,大哥去请先生了。”

宋殿芳平躺在炕上,嘴里冒着血沫子,她听着儿女的呼喊,微微地点点头。

尽管宋殿芳失血的脸就像那飘落的窗户纸,可血却慢慢止住了,等到李凤林带着医生从鸭蛋河赶回来时,宋殿芳半昏半迷地睡着了。

宋殿芳的脖子是个贯通伤,还好子弹从脖子穿过时没打到大动脉,气管却碰破了,医生从新给她换上金疮药,又重新包扎一下,医生说:“老太太真是捡了一条命啊,这子弹无论是往左还是往右,都没救了,好好将养着吧,只要不化脓,料无大碍。”

听了医生的话,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下。

乡下人,皮实(东北方言,结实的意思),宋殿芳从鬼门关上爬了回来。在养伤的日子里,疼了也从未听她哼一声,吃一粒大烟膏就能挺一天。那年月,大烟是万能药,头疼脑热,跑肚拉稀都靠着它,家家的田头地脚也都种上那么几垄。一个月以后伤口愈合了,宋殿芳的大烟却上了瘾,她又一声不吭地在炕上轱辘(折腾)了三天,硬把上了瘾的大烟戒掉了。

自从来了“砸孤丁”以后,老蔫又絮叨了:“哎,啥世道啊,你们哥几个呀,真是烧香引来了外鬼啊,打今后,都老实儿的在家给我种地,那地谁能抢了去?谁能扛了走……”

李凤林并未接他爹的话,不过他也在想,在老家饿的活不下去,要不哪能背井离乡的闯关东,现如今日子好了,胡子又不让咱好好活,老百姓地出路在哪里?

桂兰说,自打那以后,大哥李凤林变了,变得爱交朋友,什么三教九流,什么五行八作,用他自己的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吧,可究竟什么是他要走的路呢?李凤林自己不知道,桂兰更不知道。

富裕了的农民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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