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载的故事》创作谈
这些活态的海上样本
阿占
青岛的老城连着老海,向东向西,曾有无数的渔村沿岸散落。渔村的码头旁停满了船只,桅杆与桅杆,船舷跟船舷,彩旗与风,彼此无意识地碰撞之声总是不绝于耳,有金戈铁马之铿锵,有环佩叮当之清丽。
十岁那年我第一次登上了舢板。骤然而起的惊讶,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应该叫做对于人工造物与生存智慧的致敬。收拢的船帆上摞着补丁,一旦张帆直上,它就会借助气流和风力,像神话中那些生出羽翼的狮子,强悍勇猛,穿越海洋。
现在,渔村已经离城市越来越远。我还是喜欢去那里写生,打听渔家传奇。渔把式们满脸粗暴美学,褶皱深刻如航道密集,海蚀风蚀让他们呈现出雕塑才有的金石之气。这些活态的海上样本,与自然相爱相杀,究竟穿戴过怎样的风浪,逃命于怎样的激流,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我结识了无数个“满载”,便也就有了《满载的故事》。
满载对于风向、汛期、洋流、鱼窝,总是有着天然的预感和本能。行船闯海,或者滩涂上讨生活,哪一样都不会空手而返。但他和疯子只一步之遥——全村人都换了大马力渔船,他却买回来一条二手舢板。全村人都用上了绝户网,他却只在黄花黄姑产卵期过了以后才肯撒网。他跟气场豪横的胡老大叫板,全村人都在看笑话,看他像个提线木偶,起起落落……
天才满载,疯子满载,终究是失败者满载。守着越来越陌生的老海,他聋哑成了黑石头,破舢板腐朽到几剩龙骨,没有别的办法了,唯有消隐于大海才能找回尊严。于是,曾经向海而生的一对孤魂儿,又一起向海而死——而大海冥冥如墨,这无上的基座,这人类的子宫。
海,曾经的方向的代名词。“四海犹四方”,在先祖的认知里,海是天下的尽头。现在,无尽的海却逐年缩小,除了板块运动,还有后工业的围猎,借助《满载的故事》,我也试图讲述自然的宽容与无情、人类的贪婪和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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