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接到通知，由赵丽宏等担当的评委们，将此文评为征文大赛二等奖，大赛规定二等奖奖励上海至西安来回机票一张，但考虑到文章较为感人，特地奖励陈仓同志两张来回机票，让陈仓先生回家接自己的父亲来上海过年，父子终于可以团聚在上海了。感谢评委，感谢东航，感谢朋友。（此文刊发于《东方航空报》2009年9月份，属于“飞享万里”征文大赛作品选登。）

父亲看飞机

陈元喜（陈仓）/文

　　姐姐打电话来说，父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近期也许是秋寒的原因，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痛得厉害，站都站不起来。姐姐在那边哭着说：“已经七八十岁的人，怕是活不了几个年头，你抽空回来看看吧。”

　　离开故乡商洛山已经有二十个年头，每年只有春节时才会赶回山里去。现在虽然手头缠着很多事情，但我还是头一回在年中时放下手中的活，决定回家好好陪陪父亲。见到父亲后，我就问他：“你现在最想干的是什么事情？”真有点临终愿望的意思。父亲的回答却出了我的意料：“想看飞机。”

　　父亲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虽然把子女都拉扯成人，走出了大山闯进了大都市，但到现在为止他依然留在村子里，就是县城一生也没有去过几回。记得小时候与父亲一起在地里收庄稼，天空中响起轰鸣声，然后就看到一个指头蛋子那么大的亮点向前移动，我们知道这是飞机，只有天气特别好时，才看得见一次。我们放下手中的活，目送飞机消失在狭窄的天际，在当时，这是山里人与远方唯一的联系了。我告诉父亲：“等我长大了就去开飞机，从村子上空经过时，给家里飘一封信下来。”少时的话并没有实现，但是每每坐着飞机从山峦上经过时，都会想，这身下是否就是我的故乡，是否有我父亲在田头的张望？

　　对于父亲要看飞机的愿望，我是“不满”的。我对他说：“你这一辈子还没有坐过飞机哩，我带你去坐一次吧。”但父亲说自己会晕的，其实是他从姐姐处了解到，坐一次飞机要花上千块，这可是父亲一亩地一年的收成啊，他是舍不得钱，死活不答应。

　　没有办法，我只能带他去看看飞机了。那一天，天气不错，我开了两百公里的车，来到西安咸阳机场，来到一个可以看到停机坪的地方时，警察就赶了过来，说此处不能停车。我只好不停地围着机场绕着圈子，慢慢地开。父亲实在过意不去，就指着远远的地方说：“我看到了，那个白色的不就是飞机吗？”

　　父亲看到的确实是飞机，但是太远，飞机小得实在可怜，还只能看到半个身子。老天有眼，此时正好有一架飞机下落，从我们的头顶滑过。父亲张着嘴，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回家的路上，父亲笑着说：“现在飞机也看到了，就是死了也没有挂念了。”

　　当我回到上海时，姐姐再次打电话说，从西安回去父亲一直很开心，见到村里的人便说，飞机好大呀，两个膀子都有两间房顶那么大，从天上飘下来时，和山里的老鹰一样，我家喜娃子平时回上海时，原来就是坐在老鹰的肚子里走的。飞过去时，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上边还印着一只燕子哩。我知道他说的是东方航空的标志。听了姐姐的话，我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