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人简介：汤姆

                   生日：6月28日

                   血型：A型

                   星座：巨蟹座

                   年龄：28岁

                   职业：事业单位职员

 

 

由于汤姆工作很忙，约见地点便定在离他单位不远的地方，但我在寻找途中，却几乎历尽了百转千回的绝望。那是一个冷清而略微残破的茶楼，坐落于偏僻，且幽深的巷子里。我简直难以想象，汤姆是怎样费尽心思，将它发现的。

 

芊予：这个地方挺难找的。

 

汤姆：单位人来人往的，万一看见了不好。

 

芊予：看见什么不好？

 

汤姆：首先，我在工作时间外出，工作问题；其次，我在跟一个女人聊天，作风问题；再次，我正在接受一个有关青年危机的采访，可以衍生出各种问题。

 

芊予：（笑）你果然心思缜密。

 

汤姆：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高手。

 

芊予：可否形容一下。

 

汤姆：人家滴水不露，连我想拿个词形容都找不到。

 

芊予：（笑）这是天分吗？

 

汤姆：遗传基因加家庭熏陶吧。人家老爸身居高位，自然不同凡响。

 

芊予：听上去，你很羡慕他。

 

汤姆：我可以赤裸裸的告诉你，我羡慕。

 

芊予：我想我不必问为什么，但你应该看清楚自己的优势。

 

汤姆：早看清了，我学习能力很强，反应非常快，文案功底深。

 

芊予：的确优秀。

 

汤姆：可就差个老爸，前天提副处长，人家上了。

 

芊予：你确定他提干的根源在于老爸？

 

汤姆：当然，也不是光我说，你去我们单位问问，地球人都知道的秘密。

 

芊予：做个假设，要是没他，你确定自己一定是提干人选吗？

 

汤姆：当然。

 

芊予：非常肯定？

 

汤姆：是的。

 

芊予：若一切如你所言，这样明目张胆的违规提干，不会惹来众怒吗？

 

汤姆：你说这句话，真有点幼稚了，现今谁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会有人为正义抱打不平，去得罪一个根本没可能扳倒的上司吗？（笑）电视剧看多了吧？

 

芊予：那么，这个看上去消极接受的群体里，你也是一份子？

 

汤姆：没办法，还能怎么样呢，弄不好，连工作都要丢。

 

芊予：所以，你心里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汤姆：是的。

 

芊予：但很明显，你满腹怨气。

 

汤姆：怨气，对，可谁摊到这事儿不气愤，我辛辛苦苦干工作，都快一年了不到晚上九点不回家，结果人家老爸上头扔下来一句话，就算白费了。

 

芊予：很冒昧的问一句，你的怨气是来自于提干的不公平处理，还是因为，你没有在不公平的交易中，获得好处？

 

汤姆：（停顿稍许）我的心思被你给说乱了。

 

芊予：说乱了，还是说中了？

 

汤姆：其实没什么好遮掩的，我无意贬低自己的家境，出身，对于父母，我也很爱，非常爱。但如果把我的打拼生涯摆在你面前，我想，你也不会轻易就这样询问，你也不会忍心用这种随意的，还有点嘲讽的态度去打探我的想法。

 

芊予：但我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汤姆：两者都有吧。提干的不公平自然是我生气的根源，至于在不公平中获得好处，（笑）反正都不公平了，为什么我一定得是受害的一方呢？

 

芊予：那你的怨气，似乎来得有点狭隘了。

 

汤姆：你无权指责我，我也无需接受。

 

芊予：如果我的发言给你产生了不愉快的错觉，请原谅，我是无心的。

 

汤姆：反正不亲身经历，永远无法理解吧，就像那个提升副处的小子，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去体验我工作中的苦楚。

 

芊予：可以具体说说吗？

 

汤姆：你这种行为和揭人疮疤无异。

 

芊予：抱歉。

 

汤姆：（沉默稍许）大学毕业，我进这个单位，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初试复试笔试面试，最后一直等不到消息，我妈带着我送礼到领导家，人家直接就从门缝里把东西扔出来，简直受尽侮辱。最后求爷爷，告奶奶终于算托上个有点用的人，才得以进来。之后呢，知道自己没关系，我就拼命干活，疯狂表现，反正什么差事都做，有时候连别人一声感谢都换不来。

 

芊予：会不会是你自己过分在意？

 

汤姆：在意什么？

 

芊予：别人眼中的形象和认同感。

 

汤姆：我必须在意，想不在意都不行，别看我现在二十多岁，转眼就三十，进来的一批批年轻人，都比我小，而且好多都有不错的家庭背景。他们的升迁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如果我不往上走，过几年被一群小屁孩领导，那滋味，我都不敢想象。

 

芊予：假使最终结局果真如此，你能接受吗？

 

汤姆：肯定不能。

 

芊予：那到时怎么办？

 

汤姆：事情不会变成那样的，绝对不会，我能提干，很快。

 

芊予：我不明白了。

 

汤姆：就是我必须提干，明白吗？

 

芊予：如果没有呢？

 

汤姆：你真有点乌鸦嘴，住口好吗？

 

芊予：抱歉，我只是想了解你对于未来的计划。

 

汤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芊予：升迁并不等于职业理想。

 

汤姆：那是对于家境优越，衣食无忧的人来说的。我觉得你所说的一切都太清高，太不切实际，我会怀疑你是原本如此，还是装出来的。

 

芊予：对不起。

 

汤姆：没什么，我只是认为，我们该互相尊重。

 

芊予：可尊重并不是一味迎合对方的观点，尤其是我认为并不正确的观点。

 

汤姆：或者，我的想法有点偏激，跟书本上宣传的主流格格不入，但当你处在那弱肉强食的环境里，也是这样。

 

芊予：你父母对你所赋予的期望值是这样吗？

 

汤姆：不要以为每个人父母的文化程度，都可以高到与子女探讨工作问题。

 

芊予：我该说抱歉吗？

 

汤姆：如果你愿意，当然，你一刀刀的刺伤着我。

 

采访过程中，我表示抱歉的次数非常多，多到我不忍再多问一个问题。离开时，由于小巷幽深，我们不得不同路，但相互没有说话，我想汤姆的心情并不好。分别前，他平静而随意的问起，我老爸是干什么的。对于这个问题，我真的很想回答，但我却无能为力。